風與月之間

 「這世界沒有偶然，只有必然。」──綾侍

「這真的只是個美麗的誤會。」──菲伊斯

「菲伊斯，你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門外傳來冷冷的聲音，門內隨即響起一陣框啷框啷的重物落地聲，接著是凌亂的腳步聲，半晌，房間的主人總算從門後露出頭，但那頭紅艷豔的髮卻依舊有個性地朝不同方向各自伸展。

 從房間角落走出來的，是綾侍和珞侍；後者一臉錯愕，前者卻很淡然──然而，晨風沒有忽略那冰綠眼眸中的冷意和言語中的諷刺。

珞侍沒料到晨風的「學習進度」已經到了能施展術法的地步，加上親眼目睹對方施展高階術法的衝擊，他的內心還有些混亂；雖然想了解晨風現在到底學到什麼程度，但他卻脫口問出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范統，你來了啊？」

繫著馬尾的黑髮青年一面說一面走向站在迴廊轉角處的褐髮青年，後者回頭見是他，也露出了笑容回答：「嗯，你去教夜風畫圖。」

「唔，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果然還是不想當皇帝……」──恩格萊爾

「如果可以選擇，當初被恩格萊爾殺死還比較輕鬆……」──那爾西

「恩格萊爾！你給我馬上出來！」

一大清早，一聲怒吼便傳遍了整座鬼牌劍衛府，府裡僕人上上下下無不膽顫心驚、飛快地邁開腳步避開怒吼聲的來源，只有見怪不怪的衛兵，依舊從容冷靜地工作，彷彿早已習慣這樣的光景。

他取下書架上一本有些陳舊的書，拍拍上頭的灰塵，開始閱讀了起來。

這裡是神王殿的藏書閣，裡頭的書可說是包羅萬象，除了東方城的歷史、地理人文等介紹性書籍外，還有不少奇聞軼事讀本，當然也有一些民間不易取得的珍貴書籍，像是一些高階符咒、術法及武術的修煉指導手冊，以及歷代的政策紀錄等。

光，好亮……

 「咦咦！東西方城要合併了嗎？那我就可以常去找范統玩了耶！」──恩格萊爾

「真的嗎？那我要去找我的小柔了，小柔！」──音侍

午餐時間，學院內到處都散佈著三三兩兩的人，有的人坐在樹下聊天，有的則坐在餐飲區吃飯，也有些學生走出校園去附近的餐館吃中餐。

菲伊斯沒有加入任何一群人，他懶洋洋地躺在一處僻靜角落的石椅上，一手遮住刺眼的太陽，緩緩地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吐氣，不斷地重複這個動作。

他悄悄斜過頭：那個人站在他身側，一頭燦金髮絲襯著白皙俊美的臉龐，宛如神靈般莊嚴清冷的神情，但對方身上墨黑的衣袍卻又給人一縷幽暗深沉之感，讓他備感壓力，連大氣也不敢呼出。

『菲伊斯，剩下那一具，你處理吧。』

身為王的人，常常會面臨很多不得不做的抉擇；特別是為了國家大義而不得不犧牲少數人的利益時，珞侍總是會很掙扎──明明知道是不對的行為，但考慮到大部分國民的利益卻又不得不做──繼他上次違反跟西方城的約定、用計將某名不屬於他們國家的青年留在東方城後，現在他又面臨了一個新的難題。

「請一位老師？」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珞侍

「新的開始，新的小花貓、小花貓、小花貓、小花貓……」──音侍

「該介紹的都介紹完了，還有什麼問題……你要沮喪多久啊？現實總是殘酷的，事到如今你也只能接受了吧？」

菲伊斯很想抗議這個衛兵說的話一點都不體貼──居然在他得知要每天接受嚴酷的軍事訓練後還說這種風涼話──不過想想這樣似乎也挺幼稚的，更何況人家只是說實話，實在沒必要認真跟對方計較。

當綾侍帶著青年出現在大街上時，立即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對於這種事綾侍早已習慣，也沒有放在心上，但青年就不同了；從青年的眉頭隨著人群聚集而愈發蹙緊來看，他顯然很不喜歡這樣的狀況，只是說要上街走走的人是他，現在也不可能再請綾侍帶他回去，因此青年只是沉著臉跟在綾侍背後，聽著對方介紹東方城的重要地方與設施。

綾侍的介紹簡單明瞭；從學院、重生水池、主要街道與餐館到城門口的方位，他都跟青年作了說明，關於學院內各種不同的類別與術法、符咒、武術間的不同，綾侍的說明則比較詳盡，為青年日後選擇要主修哪一部分的力量提供參考的依據。

 「呼、呼、嚇死我了！」

偌大的水池裡，一名髮色火紅的男子以有些笨拙的姿態、吃力地滑動四肢向岸邊靠近。

「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悲傷，是否終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遠去？」──緹依

「或許我只是希望能有個傾訴的出口……獨自承受這些記憶，實在太苦也太痛了，明明已經發生過的事，為什麼還放不下？又為什麼、至今無法忘卻……」──菲伊斯

 此刻在西方城的聖西羅宮內，面貌清秀的少年露出了有點苦惱又有點緊張的神情，皺起眉頭說：「伊耶哥……伊耶，我們剛跟東方城建立友善的關係，你別這麼衝動跑去人家家裡大開殺戒啊……」

伊耶重重一哼，表情滿是不屑，語氣也一樣高傲：「友善關係？陛下，國與國間不存在那種東西。請收起您的天真，看清現實！」語畢，他往後退了一步，一副想立刻回去帶人殺進東方城的模樣。

 他不曉得自己身處何處，但身邊有股奇妙的漂浮感，這樣懸空的感覺雖然不會造成他的不適，但卻讓他覺得不踏實──像是無法觸及某些東西、明明很重要卻又無法碰觸到的東西──他不禁伸手向前、企圖抓住什麼，突然，一條發出柔和光芒的光之路在他眼前躍動、不斷向前延伸，他跟著那虛幻的星光一步一步地往前，眼前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這倒是有些奇怪……」

綾侍蹙起眉，低語了一句，珞侍不明所以然地看著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