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萊爾!你給我馬上出來!」

一大清早,一聲怒吼便傳遍了整座鬼牌劍衛府,府裡僕人上上下下無不膽顫心驚、飛快地邁開腳步避開怒吼聲的來源,只有見怪不怪的衛兵,依舊從容冷靜地工作,彷彿早已習慣這樣的光景。

一頭白髮的男人怒氣沖沖地穿過一條條的走廊,腳步重到連石地板都出現了裂痕。

「恩格萊爾!不要以為這次你還躲得掉!我今天一定要抓到你!混蛋!」

鬼牌劍衛雙眼怒瞪著前方,用殺氣騰騰的眼神成功嚇走許多無辜的僕人後,轉頭對他的部下下令:「給我全城去搜!既然那個范統在東方城的工作忙到沒空理恩格萊爾,那他一定還在西方城裡!給我把他找出來!找不到就通通流放!」

「是!」

伊耶咬牙切齒地看著衛兵們整齊劃一地跑出鬼牌劍衛府,又低聲咒罵了幾句,這才憤憤地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同一時間,菲伊斯正站在窗戶前,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伊耶離開的方向,一邊回頭對房裡說:「您可以出來了。」

話音剛落,金髮少年就從菲伊斯的桌下爬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身上和臉上的灰塵,小聲地說道:「謝謝你。幸好有你在,不然就要被伊耶哥哥發現了……」

菲伊斯露出無奈的笑容,揉了揉對方的頭。

自從陛下那位叫范統的朋友,這個月因為工作的關係而留在東方城後,陛下去東方城的次數也少了許多。似乎是因為工作很忙的關係,還聽說對方為了工作搬進市中心了,以陛下的身分又不能任意進出東方城的政治核心,這讓鬼牌劍衛在找人時省事了不少──至少不用去東方城,可以稍微節省一點時間。

不過,傷腦筋的卻變成了菲伊斯,每次陛下不見時,十之八九是跑到他這裡來避難了,要是被伊耶大人發現可就慘了!

菲伊斯將恩格萊爾皺巴巴的衣領拉好,忍不住問道:「陛下,您這次又做了什麼事讓伊耶大人這麼生氣?上次您說想養寵物,還有上上次您跟老爺買回來的那些據說有增高效果的補品時,伊耶大人也沒這麼生氣啊!」

「唔,我、我沒做什麼啊,我只是……」

少年心虛地垂下眼睛,囁嚅了好半晌才說:「……只是,不想進宮而已……」

「不想進宮?為什麼?那不是您的皇宮嗎?」

面對菲伊斯不解的提問,少年沒有回答,仍舊低頭不語;菲伊斯只好換個方式勸道:「我聽說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好像是要決定一些政策的修訂方向,您不出席不好吧?」

少年搖搖頭:「有那爾西跟伊耶哥哥在就夠了,不需要我出席。就算我出席,那些事情我也不懂,交給他們處理就好。」

聽到這番話,菲伊斯皺起眉頭,盯著少年清秀臉龐上的淡漠神情──有點像是他的義弟鬧彆扭時拼命繃緊臉的表情,但又像在壓抑些什麼、就像他那位搭檔一樣──菲伊斯抬起手,往少年的額頭一彈!

「嗚喔!」

菲伊斯看著少年一手撫額、一面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起來比剛才的壓抑表情可愛多了──他滿意地一笑:

「您在說什麼呢?不懂的話就去問懂的人就好啦!伊耶大人一定會很樂意教你的。更何況,」菲伊斯一手按在少年頭頂,一邊亂揉一邊笑。

「您可是這個國家的陛下啊,這裡的人需要您,您可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喔!」

「我……」

菲伊斯看著少年沉默的臉龐,停了一下,又再度問道:「還有,那位那爾西是誰啊?您的兄長嗎?還是朋友?您也可以去問他啊!」

「……」

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的臉色在聽到這個問題後變得有些僵硬,許久才勉強回答「不是兄長」,之後不管菲伊斯再怎麼問,對方都不肯回答,只說了句「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就迅速離去,只留下他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望著少年漸行漸遠的單薄背影。

 

 

那爾西到底是誰啊?

菲伊斯雙手捧著一疊需要批閱的文件,心不在焉地往鬼牌劍衛的房間走──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不過剛才伊耶才吩咐他去調資料,菲伊斯跑了三個地方,好不容易才拿到伊耶要的資料,雖然有點晚了,不過還是拿去吧,鬼牌劍衛大人現在應該也還沒睡吧?

繼三天前菲伊斯問了陛下關於那爾西的事情卻無解後,他又不屈不撓地連問了好幾位其他鬼牌劍衛府的僕人或衛兵──這種問題問宮中人或許會更清楚,偏偏菲伊斯平常最多也只會在伊耶的手下或其他官府間來回,很少有機會進宮,自然無法問到宮裡的人,只好問一些身邊的人,而得到的答案卻只讓他更為困惑:有「傳說中陛下的雙胞胎」、「傳說中真正掌握實權的裡皇帝」到「先皇在外頭的私生子」,聽起來應該是陛下的親戚,可是裡皇帝?雙胞胎?還私生子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踏入伊耶的房間──幸好門口的守衛把他攔下,不然他這樣直接闖進去一定會死很慘!

菲伊斯看著衛兵走進去通報伊耶,同時在心裡鬆了口氣。沒多久守衛就出來示意他可以進去了,但當他經過對方身邊時,對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湊上前小聲說:「大人看起來心情很差,小心點。」

「……知道了,多謝提醒。」

當他戰戰兢兢地踏進房間時,果然看到伊耶臭著臉,還有滿桌搖搖欲墜的……公文山。

「又刪我預算,明明就跟那傢伙說過這個軍購案很重要了,那爾西這混蛋!不行,我明天一定要去找他,把這件事說清楚……」

伊耶喃喃自語著,左手從公文山中大力抽出某份資料,菲伊斯看著伊耶粗魯的動作,正在為對方擔心時,突然,對方話中某個關鍵詞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資料放著,走。」

居然沒有大吼大叫,希望這個狀況不會因為他等等要問出口的問題而改變……

菲伊斯默默地在心中祈禱完後,躊躇了半天,才鼓起勇氣開口:「呃,伊耶大人,我有個問題──」

「吵死了!有話快講!沒看到老子很忙嗎!」

「……不好意思打擾您工作了請問您知道那爾西是誰嗎還有他跟陛下的關係是?」

菲伊斯連忙在對方的耐性喪失前,一股腦兒說完問題;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伊耶沒有不耐煩,而是抬起頭盯著他──不過他怎麼覺得那雙盯著他看的銳利目光中似乎參雜了一些詭異的感覺?

「你問這做什麼?」

「呃、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前幾天陛下跟我聊天時,提到那爾西這個人,說是會幫忙處理公文的樣子──」

「什麼幫忙處理啊混蛋!這些本來都是他的工作吧!」

伊耶才聽到這就抓狂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引起桌上那座公文山一陣危險的抖動;幸好最後還是沒有倒──這到底是什麼奇妙的平衡感呢?

菲伊斯瞥了那座公文山一眼,繼續道:「伊耶大人,陛下好像不太會處理公文,如果他可以跟那位叫做那爾西的人學習的話……」

伊耶不客氣地打斷他:「要那小子去面對那傢伙是不可能的!要是他有心學早就去學了,還有,他就算想學八成不會去跟那爾西學!既然你閒到可以去管別人的閒事,那就給我把這疊公文拿去改,明天跟我報告每個公文的重點和解決方案,下去!」

一整疊公文從鬼牌劍衛的桌上飛到他頭上──正確說法是砸到他的頭──菲伊斯趕忙趴下搶救他的頭……不,是搶救地上的公文,並趕在鬼牌劍衛發怒前,抓著公文倉皇逃出了辦公室。

 

當晚菲伊斯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好不容易才看完那些公文,隔天一大早又頂著一臉黑眼圈,用快睡著的聲音跟伊耶報告那些公文的重點,以及他的看法或建議。

伊耶丟給他的公文大多是修改的法案、軍事條規或某計畫案的組織方針的修改案,雖然菲伊斯對西方城的政治軍事如何運作了解有限,但類似的組織方針、條例等東西,他過去在當組織領導人的時候就做過不少,所以能快速看出重點並提出應對方式,當然其中也有些是他看不懂的東西,他也只能暫時放置一旁,先處理他能處理的部份。

伊耶聽過菲伊斯的報告後沒有多說什麼,只針對其中菲伊斯不清楚的部份稍作說明後,叫他拿回去重修,重修好再拿回來。

從此之後,菲伊斯除了原本的跑腿送公文抓陛下回來以外,他的工作內容又多了一項:處理軍事公文。

 

 

為了他的新工作,菲伊斯不得不常在聖西羅宮與鬼牌劍衛府之間奔波;主因是伊耶會直接要他去宮中特定的部門取送公文,或直接跟那個部門的長官討論公文的內容。現在他大半的時間幾乎都待在聖西羅宮,一直到伊耶離開才能回去,有時還會工作到深夜,幾十天下來菲伊斯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過,菲伊斯的樂觀個性一向能讓他在不順遂的環境中找到一點樂趣:比方說,賞月這件事。

倒不是說他自己是個多麼浪漫的人,就算真的喜歡賞月,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月亮,不一定非在聖西羅宮不可,只是這裡更有「那時」的感覺而已。

菲伊斯獨自坐在庭院一處僻靜的角落:這裡有一座用石頭砌成的高地,周圍還圍繞著幾座假山,除了草地之外幾乎沒什麼花,平常沒什麼人會來,但地勢高、通風且視野極佳,菲伊斯每次只要處理公文到晚上,就會順道過來這裡散散步、看看月亮。

那爾西的事情,在他後來的多方打聽下,大概知道了對方的身分:皇族成員,聽起來像是陛下的輔政,總之就是處理宮中行政事宜的最高負責人。雖然他也有送過公文去給那爾西殿下,但卻沒見過對方,通常是被其他僕人拿進去給那爾西……連想見對方一面都這麼難啊!

那天伊耶提到那爾西跟陛下時所說的話也讓菲伊斯有點介意,不過這種事也不方便問,真是麻煩啊……

風呼呼地吹著,將徘徊天際的雲影給吹散;被他召來的風之精拂亂了他的紅髮,他不以為意地伸出手,風兒立即順著他的指尖團團飛轉。

他抬頭望著頭頂上那輪銀白色的月亮;不管是什麼時候看,都覺得好遙遠呢。

 

『菲伊斯,月亮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啊?』

『為什麼好多人都喜歡看月亮呢?』

 

菲伊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會在意這個問題,又為什麼,依舊想著那個人;最不明白的,卻是為何自己此刻會在這裡。

懷念嗎?懷念的,是人、是那時的夜空,還是他們曾經一起生活的回憶?

或許都是,儘管他已經沒辦法給對方答案。

連被稱為天才的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王子殿下……

 

 

 

【某夜碎碎唸】

一直沒辦法寫到想寫的地方....(哭)
我已經把其他人的劇情盡量刪掉了耶~~
這樣下一章要怎麼碰面嘛...(無力)
對了,謝謝小嘉私的跑馬燈加油,某冰看了很開心:)
謝謝你!也謝謝其他包容某夜龜速更新的讀者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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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無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