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有些奇怪……」

綾侍蹙起眉,低語了一句,珞侍不明所以然地看著他:「怎麼了?」

為了讓這名新生居民成功裝成東方城的人民,不只是外表的偽裝咒,他們還必須施術消去他身上的魔法氣息及修改這名青年的記憶,負責這些工作的是綾侍,不過他似乎碰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狀況。

綾侍細長的手指離開青年的額前,他盯著青年的容顏沉思半晌後,緩緩開口。

「記憶有一半左右都處於無法探索的狀態,也無法修改,就像是被什麼力量給阻隔起來,無法進入。還有,明明已經消去他身上的魔法氣息,但還有一股不屬於這名青年的力量圍繞著他,如果找不出力量來源,就不能完全隱藏住他的魔法。雖然是很微弱的力量,一般人察覺不到,但若是西方城的魔法劍衛就不可能瞞得過。」

「怎麼會……?」

珞侍驚訝地低頭看向青年,手上同時亮起符咒的金光,明亮的光芒猶如絲線般纏上青年的額頭,並滲入他的身體──然而結果就如綾侍所言,金光一旦接近到一定程度後就像是遇到透明的障壁般全數消散,完全近不了青年。

珞侍瞪大眼,問道:「為什麼會這樣?你有看到剩下那一半記憶吧,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記憶裡有什麼線索嗎?」

雖然珞侍現在跟綾侍一樣是純黑色流蘇,不過對方畢竟是存在上千年的護甲,懂的遠比他多,加上長年養成的「有事請教綾侍」習慣,因此珞侍也很自然地望向對方、等著綾侍給他答案。

「是一國唯一的王子,和你一樣。」

冰綠的眸瞇起,綾侍繼續施展探測的術法,一面解釋。

「他原本的世界存在著魔法,這名青年被民眾喻為『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及『神之子』,確實是位能力高強、絕頂聰明的王子,當初帶他回來的決定看來沒有做錯。」

說到這裡,綾侍的臉龐揚起一抹笑容;那彷彿對青年十分期待,又像在打什麼主意的危險笑容讓珞侍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不知該高興還是替這位王子未來的命運感到擔憂。

「不過,記憶到十五歲的時候被迫終止了。」

「發生了什麼事?」

「神座祭司。」

綾侍的聲音清冷而淡漠:「最後出現在這名青年腦海的記憶,是他被選為國家的神座祭司,終身成為侍奉『神』的人,永遠無法結婚,也失去了繼承王位的資格。之後的記憶都被鎖了起來,無法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導致青年的死亡。不過依他的能力,有可能是他不願意讓旁人觀看、自行把記憶封印起來也說不定。」

「你是說魔法?」

「很有可能。」

「……要請音侍試試看嗎?」

珞侍問話前的遲疑顯示他也不太贊成這項提議,只是在對魔法不精通的情況下,對他和不會使用魔法的綾侍而言,這個提議似乎也不是這麼難以接受。

「讓音來的話這名青年就活不過今天了。」

綾侍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原先懸於青年胸口上方的手突然一頓,他的視線隨之往下,以另一隻手將對方細白的手掌執到眼前細細察看。

「找到了。」

「什麼?」珞侍茫然地看著綾侍的舉動,也跟著看向那名青年的手掌。

已經被他們用術法變成黑髮的青年,在他那玉白的手腕上,有一個淡色的模糊圖騰,因為圖案顏色跟膚色接近,乍看之下很難發現,此刻正因為綾侍的偵測符咒而發出白色柔光。

「這是什麼?」

「不知道,應該是某種帶有力量的印記吧。剛剛一直消不去的魔法氣息就是因為這個。」

綾侍邊說明邊運起一連串的符咒,一個銀色的浮印隨著符咒的運行環繞在他與青年的手掌間,不斷旋轉纏繞,猶如鎖鏈般鏈結在一起後,迅速鑽進了青年的手腕裡。

「……!」

符咒的鏈結在鑽進去的那刻繃斷消散,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制拆開,這樣的結果令兩人皆皺起了眉頭。好不容易找到了阻礙他們施咒的來源卻又無法解開的感覺很不好,綾侍向來淡漠的眼神難得燃起一絲好勝的光芒──倒不是他喜歡挑戰新事物,只是他對於自己的能力頗有自信;他不相信沒辦法可解決眼前的情況。

 

不能修改的記憶、無法隱藏的魔法氣息,既然如此那就只好這樣了──

 

珞侍看著沉默下來的綾侍,以為他已經放棄了,當他正在思考該怎麼把這名青年還給西方城又不會惹上麻煩時,綾侍再度開口,只是這次對方的答案把他嚇了一跳。

「封印他的魔法,刪除他的記憶。」

「什……為什麼要刪除他的記憶?魔法封印起來也就罷了,為什麼要把記憶也刪除?就算不能修改他的過去,不去處理也應該沒關係吧?如果全部刪除,那他豈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嗎?」

珞侍不太能接受綾侍的決定,臉色隨之難看了起來。

雖然東方城會將新生居民的部份記憶封印起來,但那是基於安全性的考量,因為來到幻世的靈魂都是生前懷抱遺憾而來,為了讓他們在新的世界順利重新開始才封印他們的部份記憶,也就是封印住他們最強烈的「執念」。

這部份的判斷及處理一直都是綾侍負責的,雖然被封印的記憶幾乎不可能還給新生居民──畢竟要升到純黑色流蘇階級才能解封全部記憶,這樣的安排也是為了東方城的安全與秩序──然而,即使是封印也不會將全部記憶都封印起來,多少會留給這些新生居民一些過往的回憶與日常必備的知識。

失去往日記憶就等於沒有活過,又如何能繼續生活?如果忘記的是有關自己重要之人的回憶的話……

他無法想像自己失憶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即使是暉侍,在失去他又得知對方間碟身分的狀況下,珞侍依然珍惜那段與暉侍相處的日子──如果要他忘記,那還不如叫他去死!

「忘了的話就重新再開始,只要生命延續下去就可以不斷創造出新的記憶。過去的既然都過去了,又何必留戀?連忘記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又豈需要在乎?」

綾侍的眸不帶一絲情感,甚至逼近冷酷。

 

 

作為護甲,千年下來,多少任主人在他眼前逝去,每一任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麼多,也不曉得這些記憶有沒有意義,但他也不在乎。

他的生命理應是無限且漫長的,儘管他的生活鮮少變化,但他倒也未曾感到厭倦。

不曾忘記,卻也甚少事情值得他放在心上;他的時間流逝的很緩慢,跟人類相比簡直是靜止的──所以當他認識的人一個接一個從這個世界離去時,他最多只會在當下感到一抹淡淡的惆悵,但卻不會像某個笨蛋一樣難過、沮喪好一陣子,只因為這些都是必然的、無可改變的事實。

只有櫻是例外,除了櫻之外,過去的主人他也都記得,但就算哪一天忘了他也不在意,因為那些記憶只存在於過去、那些事物已然成為往事,他卻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如同他現在站在此處的原因。

有靈識的器具只會在乎自己的主人,頂多加上一個老是纏著他的煩人武器,除此之外都是過往雲煙。

 

「他過去的身分是王子,自然有他身為皇族的脾氣跟習慣,要在這裡生活下去反而困難,加上他高於常人的能力,對我們或許會產生不利的影響­。最重要的是,他十五歲後的記憶無法探測出他的執念是什麼,也無法修改,若要永除後患,那消去他所有的記憶就是最好的方法。」

盯著珞侍張開嘴、想反駁卻又說不出話的懊惱臉孔,他繼續說:

「這個青年既然是造成沉月通道異變的元兇,那就告訴他,是他身上異變的力量導致重生時出了問題,因此他的記憶才會喪失。這樣的說詞很合理,也不用擔心往後他提昇流蘇階級後,還得把記憶解封、可能又會造成麻煩。沒有記憶就沒有依靠,這樣才會心甘情願地為東方城所用,這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陛下。」

最後那聲「陛下」,綾侍喊得順暢自然,卻也無情地提醒珞侍要他收起他的仁慈善良、盡好自己身為「東方城國主」的義務,以「如何做才能令東方城獲得最大利益」的前提為考量的事實

這句話讓珞侍的臉色有些發白,好半晌不出聲,最後才終於勉強答道:「好,我同意你封印他所有的記憶,但不能刪去……或許其中有什麼寶貴的資源可以為我們日後所用,等找到可以修改他記憶的方法後再來處理。」

掙扎了半天,珞侍還是妥協了;可笑的是逼他妥協的不是綾侍也不是他的身分,而是他一直以來對自己職責的使命感與自尊,不允許他在情感的支配下做出選擇。

 

……至少還能保有記憶、不是無可挽回,未來或許還有機會可以恢復或修改這名青年的記憶……

 

在兩相利弊權衡之下,他只能消極地這麼想。

 

 

 

乖乖交上拖稿的賠償更新了,接下來請慢慢等......(被打死)喔,因為開學了嘛,這學期的必修課很重,加上某夜還有補習打工準備英文考試兼應付我娘三不五時的奪命狂扣,所以更新......哈哈哈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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