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月之間

 

*CP：菲伊斯X緹依

*本系列為【誕於時空間隙的未來】康納西王國系列，後續衍伸的故事，建議看過此系列再來看這篇故事。

 

 

軌道平行的星辰

即使在最近距離處相遇

最終也只能漸行漸遠

 

 

「陛下，這是昨天的公文。」

將一疊資料放在對方桌上，金髮青年僅「嗯」了一聲，沙沙的書寫聲持續迴盪在辦公室中。

菲伊斯頓了頓，最終什麼也沒說，走下台階，回到座位上繼續辦公。

之所以變成這樣，源自於三天前菲伊斯接到的兄弟的聯絡，以及他之後做出的決定。

 

『9月12日到9月15日？』

『是的，臣有要事須處理，請陛下准假。』

平常相處時兩人都不在意稱謂，一旦連私下場合都用上尊稱，就代表這是非常嚴肅甚至嚴重的事。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一定要這四天？不能延後？』

即使沒有明說，他也知道對方的意思。

可惜這件事的急迫性，根本容不得菲伊斯猶豫。

『是，請您見諒。』

對方沒再追問，接過他的假單，乾脆地簽了字。

 

在那之後，兩人的相處模式就陷入這般尷尬的境地。

不過感到尷尬的只有他，緹依還是照常出席會議，工作進度完全不受影響，看起來也和平常一樣；除了在那之後兩人幾乎沒有任何公事外的交談，一切都很正常。

菲伊斯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導致這件事就這麼拖到了現在。

明早他就要離宮了，但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離開──菲伊斯站起身，剛一抬頭，就跟另一人對上了眼。

「那個……」

「工作結束就早點回去準備吧，你明天要去辦事不是嗎？」

「啊、嗯。」

菲伊斯搔了搔臉，將桌上散亂的待辦文件推到桌角，筆和墨水也一一歸位，然後瀏覽了一圈難得整齊的辦公桌，這才離開座位，向王座上的人躬身行禮。

「那麼，臣先行告退。」

 

 

離開慕昇宮，菲伊斯的腦中滿是混亂，也沒留意自己的腳步，走了一段時間後，才發現正身處在一個有些眼熟的花園，不遠處則是一座半透明的琉璃宮殿。

他四下張望，思索著要走哪條路回客房，直到一聲細柔的叫喚從背後響起。

「菲伊斯叔叔？」

「我不是叔叔啦。小公主日安。」

他對朝他跑來的少女行了一個屈膝禮，同時瞥見小公主的裙擺沾上了一些泥土，一手還提著澆花器，另一手摟著一小盆花在胸前，紅撲撲的臉蛋上，笑容如陽光般明亮。

「菲伊斯叔叔怎麼有空過來？」

「我工作處理完，來花園散步休息一下。」

說自己是迷路來的有失顏面，菲伊斯隨口回應，並接過小公主手中的盆花，和對方一起並肩走。

「妳在種花？需要幫忙嗎？」

少女搖了搖頭，秀麗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

「我想把這盆『星辰』拿進房間，今晚好好照顧。」

菲伊斯低頭打量著手上小巧盈握的盆花，兩朵花型如鈴鐺、深藍色漸層的花瓣，當中探出金黃色的花蕊，香氣清淡柔和，卻予人深刻強烈的印象。

他看著看著，一瞬間失了神。

「是要送緹依的？」

身側的小少女揚起頭，蔚藍眼底閃爍著光芒。

「對啊，是我培育出來的，很美對不對？」

菲伊斯凝視著花，嘴角彎起笑容。

「嗯，很美。」

跟那個人很像。

 

陪小公主回到宮殿後，菲伊斯將盆花小心翼翼地放上圓桌，同時被桌上一張小卡片吸引了目光。當看到上頭熟悉的優美字跡時，他立刻就知道內容是什麼了。

「是哥哥兩天前給我的。哥哥這次比較晚給呢，可能有什麼特殊安排吧。菲伊斯叔叔有聽說什麼嗎？」

小公主摸了摸卡片，滿懷期待地看向他，他卻別開了目光。

「抱歉，今年緹依的慶生宴我有事無法出席，也不知道陛下有什麼安排。」

「咦！真的嗎？可是、可是哥哥很期待呀，哥哥一直很重視菲伊斯叔叔的……」

關於這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真的不能把事情排開嗎？就一天就好，拜託嘛！」

『真的不能延後嗎？』

眼前少女的臉龐和某人重合；儘管那人沒有表現出情緒，但那雙直直凝視著自己的眸子卻和小公主的一樣清澈。

「抱歉，讓您失望了。」

 

 

回到客房後，菲伊斯再度開始忙著和組織的弟兄聯繫──這是他這陣子每晚必做的事。

「別擔心，有我在……嗯，明天早上我會跟大家會合，我會處理……不可以！在我跟你們碰面前，不可貿然行事！」

他在房裡走來走去，一面用魔法道具聯絡、安撫夥伴，不時下達指令，等結束通訊時早已過了午夜。

將魔法道具扔到桌上後，疲倦一擁而上，幸好他的行李很少、早就收拾好了。他拖著身子進入盥洗室，草草梳洗一番，剛打開門，卻猛然倒退了一步。

「又是你？這次又怎麼了？」

「聽說昊絕神座做了對不起陛下的事，所以我打算來代替陛下懲罰您。」

「你在說什麼啊。」

菲伊斯累到沒力氣跟這名不速之客吵架，逕自往床的方向走。

「已經很晚了，要是沒事的話，勞請移駕──」

話音驟然停住，菲伊斯看著手上剛脫下的外袍－衣領處被一根細長的刺針牢牢釘在牆上－沉默了一下，終於轉過身。

「你到底想怎樣？稜。」

折起雙腿坐在他桌上的黑衣男子，一手取下面罩，一手則看似漫不經心地翻弄著手上的刺針；即使燈光昏暗，菲伊斯也能清楚看見針尖所反射的寒光。

「剛才不是說了嗎？今天可是為了終於有藉口把您做掉而來的吶。」

話還沒說完，刺針冷不防再次襲來，菲伊斯勉強閃避了幾次，最終還是被刺針射中衣服，硬是給釘在牆上。

「我還以為經過之前的事件，您終於願意放下組織、好好重視陛下了，沒想到這次又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把陛下晾在一旁，您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雖然滿面笑容，但稜身上的殺意是貨真價實的，如同過去每一次讓人膽顫心驚的「問候」；尤其在知道菲伊斯和陛下的戀人關係後，這種情形更是家常便飯。

菲伊斯用力一扯，將身上的睡袍半拖半拉地拽開，總算擺脫了肩上、手腕處、腰間及大腿旁的刺針，叮叮噹噹的金屬聲隨著他的動作而撒落一地。

「我當然重視陛下，但組織夥伴對我來說也一樣重要。這次事態緊急，我相信緹依會理解的。」

「喔？那麼想必您有仔仔細細地跟陛下報告，不惜錯過他的生日宴會也得去處理的事，究竟有多緊急了？」

「這是我個人的事，沒必要增加陛下的困擾。」

話說完，菲伊斯也不禁有些心虛，而前方傳來的笑聲聽來也格外諷刺。

只見稜緩緩起身，笑靨如花般艷麗，卻讓菲伊斯渾身繃緊神經；直到那抹身影和滿地刺針皆消失在黑暗中，對方特殊的低柔嗓音仍在室內迴盪不已。

「既然如此，我會好好期待的。我相信您一定準備了非常貴重、足以表達您歉意的生日禮物，對吧，昊絕神座？」

……生日禮物？

 

 

隔天一早，菲伊斯頂著一頭亂髮和黑眼圈，匆匆前往慕昇宮。

他想在出宮前，見緹依一面。

他是真的忙到忘記準備生日禮物，想了一夜還是想不出可以送什麼，只能口頭祝賀。

不能出席已經夠糟了，竟連禮物都沒準備！

懷著懊惱和忐忑，他埋頭越走越快，剛拐過一個轉角，差點就和某人迎面撞上。

「哇抱歉！你沒事……親王殿下？」

看上去比他還緊張的青年愣了愣，放下扶著他的手臂，露出歉然的神情。

「對不起，都怪我沒注意到。」

「您言重了，是我的問題。」

確定畢西爾沒事後，菲伊斯一問之下，發現對方也要去找緹依。

「我想和緹依確認關於明天宴會的細節，雖然他說全權交給我處理，但畢竟是緹依的生日，我還是希望依照他的喜好……」

咦？緹依請親王殿下負責慶生會？

菲伊斯記得之前參加的都是由緹依親自安排，他還以為緹依對這個有自己的堅持、不會交給別人……當他瞥向面前青年煩惱的模樣時，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該不會是親王殿下提出的吧，作為送給緹依的生日禮物？

如果如此，那還真是誠意十足的禮物啊。

相比之下，他簡直連見那人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昊絕神座等會兒有空嗎？如果方便，希望能提供我一些意見──」

「抱歉，我有急事，現在就得離開了。祝你們一切順利圓滿。」

菲伊斯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在對方反應過來前，轉頭離開。

 

 

離開王宮後，他很快就和夥伴們碰面，準備營救因強盜傷人而入獄的朋友。

雖然對方離開組織已多年，但這不影響菲伊斯救出朋友的決心，尤其這次還攸關友人性命！

自得知消息以來，他就透過關係及金錢與官員「打交道」，讓朋友在牢獄中不至於被刑求，但官方要求的賠償金額過於龐大，就算是菲伊斯也付不起，也導致官方始終不肯放人，甚至傳出可能被判死刑的風聲。

菲伊斯好不容易才約到9月13日拜會官員及探監，但到現場時才發現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儘管他事前聯繫時完全沒提到自己的身分，拜會時也身著便服，對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是神座祭司，不但態度客氣到近乎諂媚，也馬上就答應放人，連他原先預備好的錢也沒派上用場，整件事圓滿落幕。

救出朋友後，菲伊斯和夥伴忙著為其療傷、安排家人的後續照顧、經濟援助等事宜；等所有工作告一段落，才在夥伴催促下回到借宿處休息。他隨便吞了幾口食物、沖個澡，當他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出來時，窗外搖曳的光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今晚是下弦月啊。

算算時間，生日宴會也差不多結束了。

這麼晚了，忙了一整天，那個人應該也睡了吧。

菲伊斯望著夜空，吹著風，兀自發著呆，直到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進來。」

木門吱呀一聲慢慢敞開，密提爾從門後探出頭，雙手捧著一小盤東西，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

「大哥，我一個人吃不完，和我一起吃好嗎？」

暈黃的燈光照著小盤子，上頭是一小片檸檬香草蛋糕。

「咦？這是哪來的──」

話還沒說完，菲伊斯就想起來了：自從在幻世遇見緹依後，他每年都會在9月13日買一塊蛋糕；幾年前他把買蛋糕和享用的任務交給了密提爾；而入宮後，他每年都受邀參加那人的慶生宴，因此壓根兒忘了蛋糕這回事。

「難得大哥今年在，終於可以一起吃了！」

密提爾將蛋糕小心地切成兩半，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笑意。

「之前都只有我一個人，雖然很好吃，但是……怎麼說呢、就是，這麼好吃的蛋糕，果然還是想跟大哥一起吃啊！」

密提爾將大塊的蛋糕遞來，並插起自己盤中的一小塊蛋糕，一口咬下，露出滿足的笑容；當眼神對上菲伊斯時，先是一愣，然後臉唰地紅了。

「我、我不是在抱怨大哥很少回來，我知道你很忙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我只是單純想和大哥分享蛋糕而已！」

看著面紅耳赤的義弟，菲伊斯伸手往那顆褐色腦袋一通亂揉。

「我知道啦，不管幾歲你都是我可愛又貼心的弟弟啊。」

很少抱怨、總是想將好東西跟自己分享，還有就是，寂寞的時候都不肯老實說出口。

那個人也是，什麼都沒問，沒有抱怨也沒有生氣，就像根本不在意一樣。

他知道，生日宴會就算少了自己，也還有很多緹依重視也重視緹依的人會為他慶生；而且每個出席的人都會用心地準備最好的禮物。

 

或許，真正感到寂寞的人是我。

 

連日積鬱在胸口的沉重和苦澀，突然放鬆了下來；儘管還不清楚能改變什麼，但想做的事情卻明明白白地就在眼前。

他想見緹依。

 

 

等密提爾離開後，菲伊斯帶著魔法輔助道具，離開朋友的家，趕回王宮。

雖然有魔法道具輔助，一路上還是花了不少時間，加上守城士兵的盤問，等他踏上慕昇宮前的階梯時，已經接近午夜了。

「那個、陛下……我、有事求見……」

侍衛們全都瞪大雙眼盯著他，菲伊斯知道自己模樣肯定很狼狽，但也顧不了這麼多，埋頭就想進入宮殿，立刻就被兩名衛兵攔下。

「陛下已經就寢，昊絕神座有重要或緊急的事嗎？」

「不，但是……」

「如果沒有，就請昊絕神座明早再跟陛下稟報，現在時間已晚，請您回去休息吧。」

「等等，我──」

明天就來不及了──雖然想這麼說，但當他望著聚集在眼前、穿著厚重盔甲且個個神情肅穆的衛兵時，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為了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就把緹依吵醒，果然還是太蠢了吧。

「我明天再來，不好意思打擾了。」菲伊斯朝衛兵微微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沒想到，想找的人竟然就站在他後方，身上披著一件銀黑色的斗篷，似乎剛從外面回來，正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

「你你、你怎麼──」

「你為什麼在這？」

「……這是我要說的話。」

緹依的目光審視般上下打量著他，也不說話，一把揪住他手腕就往慕昇宮內走，這次當然沒有任何衛兵阻攔。

「你要去哪？話說這麼晚了為什麼你還沒睡？宴會應該結束了啊，衛兵明明也說你已經休息了──」

「還不是因為某個笨蛋。」

「啊？」

走進房間後，緹依把菲伊斯推入寬大的沙發中，自己則脫下斗篷，用魔法加熱水開始泡茶。

菲伊斯回過神，急忙追問：「你剛才說──」

「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嗎？」緹依打斷話，將冒著熱氣的茶放在他跟前，接著在對面坐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說吧。」

 

窗外傳來雀鳥的低鳴，涼風吹拂上手臂和脖子，桌上的茶盅浮出幾縷白煙，襯著面前人的臉龐，以及深邃的藍眸。

菲伊斯覺得，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自己根本和赤身裸體沒兩樣。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跟你說──」

深呼吸一口氣，他鄭重地開口。

「生日快樂。」

 

一片寂靜。

 

「就這樣？」

「呃，對，抱歉這麼晚才跟你說，我沒辦法出席你的生日宴會，也沒有準備禮物，真的很抱歉......」

心虛加上愧疚，菲伊斯越說越小聲，頭也越來越低，根本不敢看對方的表情，連掌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嗯哼。」

意味不明的哼聲傳入耳裡，他偏頭偷偷覷了一眼那人，發現對方正一手撐在桌面、斜支著頭，神情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你不需要道歉，畢竟是你不惜錯過我的生日也要去處理的事情，我相信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忙到忘記準備禮物也是正常的。」

這到底是挖苦、諷刺，還是真的不在意，菲伊斯皺起眉，努力想從緹依的表情中辨識出對方的真實心意，但他的戀人一向無法輕易被看透。

「你還是不打算跟我說嗎，請假的理由？」

他身體一震，直直望著緹依。

「如果不想說為什麼請假，至少告訴我不想說的原因吧？」

雖然話語中帶有幾分緊迫逼人的意味，但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眼神透明清澈，讓菲伊斯毫不懷疑當中的真誠。

再三考慮後，他一邊斟酌著用詞，一邊謹慎地開口：「我朋友因為犯了罪而入獄，我和其他人這幾天忙著救他出來，人今天也順利出來了。不是什麼大事，但也不是值得嘉獎的事，我希望能私下解決，所以不想打擾你。」

 

「是革命軍的朋友？」

 

突然的一句話，讓菲伊斯瞬間心跳加快；儘管對方的神情仍舊平靜，他卻如坐針氈，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是……他是──」

因為是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再次發生的事，所以才不想告訴緹依，可是……

「你怕我出手處理掉你的革命軍朋友──」

「我不想再把你捲入跟革命軍有關的──」

兩個聲音交疊響起，兩人同時睜大雙眼望著彼此。

「嗯？」

「咦？」

 

革命軍和神座祭司，這兩種衝突的身分同時存在於菲伊斯身上，他無法也不能捨棄任何一方。然而，對於他的國王戀人來說，這樣的自己隨時都可能變成威脅對方的籌碼，就像上次他被囚禁導致緹依身陷險境一樣。

即使不會危及性命，但只要自己的革命軍身分被越多人發現，就越可能中傷緹依的名譽或威望，間接影響緹依的王權統治。

所以才不想讓緹依涉入。

他是因為有革命軍前首領的責任而出面營救夥伴，本來就沒打算搬出神座祭司的名號；雖然最後還是被官員發現了，他也避免提及任何和王族有關的訊息。

菲伊斯覺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戀人體諒、關心社會底層乃至革命軍的艱苦生活，另一方面，他卻也想把革命軍可能帶給緹依的潛在威脅都阻隔開來。

但是，或許這次他還是搞錯了。

所以現在才又讓他重視的人，露出這種表情。

「緹依，我……」

「你啊。」

金髮的美麗青年起身坐到他身邊，然後伸出雙臂，輕輕地擁住他，體溫也傳遞了過來。

耳邊響起像是詠嘆般的低語，一字一句都震顫著他的心。

「你真的，很讓我傷腦筋。」

「相信我，只要待在我身邊，你什麼都不必擔心。」

「只要你在我身邊。」

 

是啊，我一直都、被你保護著……

 

「我知道，我知道啊……」

顫顫地摟緊戀人，菲伊斯眼眶一熱，眼前模糊一片；唯獨懷中這抹沉金色清楚地落在眼底，如此溫暖、比什麼都耀眼。

 

 

該道歉的、該說清楚的都解決了，連帶被自家戀人強迫梳洗、換上乾淨舒適的衣服後，理所當然地被要求今晚留宿。

菲伊斯不是第一次和緹依同床共寢，但今天卻特別緊張。

「生日沒收到生日禮物，果然還是令人很不愉快呢。」

「抱歉……」

等待枕邊人宣判自己命運前的幾秒，總是令人心驚膽顫，幸好對方沒讓他等太久就直接公佈了判決。

「不過，既然你都特地從第三大陸、耗費大量魔力和心力趕在午夜前回來，我會把這份心意當作你第二次送我的生日禮物，好好珍惜的。」

菲伊斯一驚，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去第三大陸？」

他的假單上只有註明請假日期和事假，可沒有其它多餘的說明──就在這瞬間，白天時和官員交涉放人時的情景自腦中浮現：官員恭敬的態度、大方放人也不索討禮金、所有的事情都意外順利，還有離宮前，某名來拜訪的暗部使──

原來是這樣。

果然還是贏不了這個人啊。

他望著對方臉龐揚起的迷人弧度，傾身上前，用指腹撫了又撫，然後在柔軟的唇瓣印上深深的一吻。

鼻間傳來的香氣，清淡卻餘韻雋永，如同他的戀人，美麗如花卻又比任何人都強大。

「謝謝你。」

 

「對了，你剛才為什麼是從外面回來？這麼晚了，你去哪？」

「能讓我這個壽星半夜親自出去討禮物的人，全國應該只有一個吧。」

 

 

當星辰脫離軌道

那一定是足以燃燒自身的熾烈

才能讓我們奔向彼此

綻放出黑夜最耀眼的光芒

 

 

【番外篇：星塵匯聚前】

「陛下。」

正站在窗前沉思的青年，雙肩一震，沒有回頭，嗓音淡漠。

「都處理好了？」

「是。」

房內忽然陷入一片寂靜。

好半晌，緹依終於轉過頭，望向跪在背後的暗部使，挑了挑眉。

「看你這反應，應該沒『多做什麼』我沒交代你做的事吧？」

「屬下對您向來忠誠，希望您不會質疑這點。」

緹依盯著對方好一會兒，揉了揉額，走向辦公桌，坐下的同時也拿起公文開始批閱。

「不要做多餘的事，稜。」

「屬下不明白，明明您可以輕易擺平的事，為何卻不讓昊絕神座知道，白白浪費一個難得的假期和掌握男人的機會？」

振筆疾書的手一頓，緹依抬起頭，說：「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安排了假期──」

說到一半，在看到對方那了然一切的表情時，他就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眼前的可是暗部第一天行使，還是從小教育他的老師，就這點來說，自己真的很難瞞過稜的眼睛。

「我沒跟任何人說，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請別小看暗部的情報網。您這次的邀請卡遲至宴會前四天才給，代表您本來並不打算辦宴會，另有安排吧？得知昊絕神座有事要離宮後，一向親自舉辦生日宴會的您，竟然轉交給親王殿下處理，中間也幾乎無過問，顯然是無心過生日。屬下最難以置信的是，您大費周章為昊絕神座處理好他那些兄弟的事，卻連個人情都不賣？身為師長，我真是教育失敗。」

雖然中途一度想反駁，但在對方笑盈盈的注視下，緹依還是放棄了。

「我很清楚那傢伙對組織的重視，那是他的義務和責任，就像國王的身分之於我一樣。既然我是在清楚這件事的前提下把他留在我身旁，就沒道理阻止他，也不需要讓他為此掛懷。我也藉這機會處理掉地方上的貪官，何樂而不為？」

「哎呀，能利用的東西就要盡量利用，如果錯失利用機會，豈不可惜？」

「誰說我會放過這次機會？」

緹依目光轉向窗外，夜空沉寂，幾顆星子隱隱閃爍。

「這一次姑且放過他，之後可就沒這麼好的事了。」

 

「因為，菲伊斯可是把他的『永遠』交給我了啊。」

 

【後記】

緹依，21歲生日快樂。

今年第一篇就獻給你了，搞不好也是今年最後一篇（X

很久沒寫文了，文筆生疏，今年緹依生日本來也想說算了，但想想，緹依一年也就這一天，如果連這一天都不寫，那我大概就真的斷更了。

賀文想了很多內容或風格，最後想到以前聽過的一首歌，郭頂的＜水星記＞，這是以「水星是最靠近太陽的行星，卻無法脫離自己的軌道，也無法更靠近太陽」的概念寫的戀曲。在這概念之上，我不禁想像：無法脫離自己軌道的星星，如何才能相遇、如何靠近呢？大概只有化為流星了吧。於是寫下這一篇。

故事中沒有出現兩人一起看流星的情節，我用AI算的圖是我心中對菲伊斯和緹依最美好的想像。這兩人都是很耀眼的星辰，本來也是在不同的軌道上各自運行著，因為相遇，一次又一次地「出軌」，卻仍堅持奔向彼此，才讓他們走到了現在。

故事以「流星」為核心概念，考慮過很多篇名，包括：流星雨（和想表達的概念不合）、流星（意思不完整）、流星奔向的所在（太瑣碎），最後定名為《流星之願》，意思是：願化為流星、生日願望、許願。雖然今年的賀文讓菲伊斯和緹依都吃了不少苦，但還是走溫馨小品文風格啦哈哈哈！請兩人好好珍惜彼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