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菲伊斯X緹依

*本系列為【誕於時空間隙的未來】康納西王國系列,後續衍伸的故事,建議看過此系列再來看這篇故事。

 

 

發現對方走神時,他腦中閃過100種以上可以喚回對方神智的方法,不過他並沒有忽略戀人眼睛下方淺淺的陰影,因此最後還是選了最普通的方式──放下湯匙,挑了挑眉。

「你有在聽嗎?」

「啊?當、當然有啊!」

盯著菲伊斯慌慌張張地坐直身子,換做平常,緹依可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捉弄戀人的機會,不過今天例外。

比起捉弄,他更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不過是和大臣開了年度檢討會,三天沒見面你就移情別戀了?」

「你在說什麼啊!哪有那回事,你到底把我想得多膚淺啊!」

「相隔三天的第一次一起用餐,你盯著我看便罷,剛才卻是睜著眼睛發呆,明顯是在想其他事情吧?」

認識菲伊斯也不只一兩天了,現在的緹依已經可以分辨出對方何時是沉醉於自己的長相,何時只是單純望著自己神遊;前者好歹還跟自己有關,但後者可就超過他能接受的範圍了。

聽到他的話,菲伊斯先是臉龐一抽,接著眼神開始四處游移。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突然想到還有工作沒處理完而已。」

「嗯哼,原來是看著我想工作啊。」

他微微一笑,滿意地看著對方的眼神渙散了幾分……然後猛然挺起背,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看到你當然會想工作啊,不然還能想什麼?不健康的事嗎?」

緹依盯著菲伊斯瞧了好半晌,勾起嘴角。

「你想的話,我也不反對喔?」

兩人的對話最後在曖昧的氣氛下結束,雖然表面上贏的人是緹依,但他還是沒問出菲伊斯睡不好的原因。

算了,每個人多少都有想隱瞞的事,這次先放過他吧。

 

同樣的狀況第二次發生時,是在正殿和大臣的會議上。幾位大臣的酸言酸語,緹依本來不放在心上,但過去菲伊斯可以輕鬆應對的場合,今天卻輕易地被堵到啞口無言,這就讓他無法不介意了。

會議結束後,他把菲伊斯單獨叫進辦公室。

「抱歉,一早開會腦子還沒清醒,我下次會注意。」

還沒開口對方就先道歉了,緹依緊繃的神情稍微舒緩了些,但雙眼還是沒離開他的搭檔。

「你最近精神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

菲伊斯的回答快速乾脆到讓緹依一愣,但錯愕後隨即浮現出幾分不悅。

「你這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面前的男人沒有答腔,只是聳了聳肩。

「我真的沒事。」

看樣子菲伊斯是不打算和他坦白了,緹依瞇起眼,盡量放柔了音調,說:「我不是想干涉,我只是擔心你。」

戀人抬頭望著他──那雙海藍色的瞳依然澄澈,僅僅是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他就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心意。

儘管當中湧動的情緒,有許多是緹依現在無法看透的。

「我知道。沒事的。」

雖然內心滿是疑惑和懷疑,但直到對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為止,他都沒有開口詢問。

 

菲伊斯離開後,緹依繼續批閱公文,手中的羽毛筆沒有停下,心思卻早已不在此處。

究竟是沒睡好,還是沒睡覺呢?原因又是什麼?

輔政的工作還不至於讓對方煩惱至此,無論公開還是私下,都沒有大臣膽敢對他的搭檔出手。最可能讓菲伊斯感到為難又不願說出口的,果然還是組織裡的朋友吧。這次是哪個兄弟出事、菲伊斯又想獨自解決?還是……

「男人半夜不睡覺,能做的事情可多著呢。不如派稜去好好調查一番,免得那傢伙在外面偷吃不擦嘴──」

啪。

緹依重重放下筆,揉了揉頭。

「不要隨便模擬我的想法,稜。」

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從辦公室角落走出,秀麗的臉上彎出一抹誘惑般的笑意,但對緹依可一點用處都沒有。

「屬下不敢,這只是根據屬下的任務對象所歸納出的最高可能性而已。」

別拿菲伊斯和你的任務對象比──緹依才想反駁,就想起自己曾把對方的兄弟列入暗部的調查名單、間接把菲伊斯牽扯入其中的往事,不禁沉下了臉。

「菲伊斯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陛下您太小看男人了。這也沒辦法,畢竟和男人睡過的經驗和次數還是有差啊。」

「稜!」

緹依瞪了面前人一眼,嚴肅地說:「總之,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去調查菲伊斯。」

「哎呀,讓在意的事一直掛在心頭卻不去處理,這可不像陛下您的作風。」

稜說得若無其事,緹依看不出對方笑容背後的含意,卻隱約感受到責怪──或許這並非對方的本意,而是出自他的自我懷疑。

讓私人情愛凌駕於國事之上、為此煩心,不是一國之王該有的行為。

即使如此,他也有自已的原則。

歷經波折、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人,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把菲伊斯留在身邊。

 

然而,緹依的決心很快就受到了考驗。

三天後的祈問儀式,菲伊斯臨時請了假,原因是身體不舒服。

當儀式結束,緹依立刻前往菲伊斯的客房,迎接他的卻是空蕩蕩的房間。

人不舒服還跑出去?

更奇怪的是,房間異常凌亂,只有床鋪平整乾淨;沙發周圍散亂著棉被和枕頭,還有一大堆的公文資料和書,桌上則有打翻的墨水痕,茶壺也已見底。

緹依來過戀人房間多次,深知對方雖然不像自己會把東西收拾整齊,但也會整理周遭環境,至少他不曾看過菲伊斯的房間亂成這樣。

他來回走了幾趟,仔細觀察了一番,還在思索時,門外傳來轉動門把的聲音,他轉過頭,正好看見房間的主人一臉疲倦地打開房門。

兩人眼神一對上,菲伊斯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你怎麼會過來?」

是很正常的疑問句,但聽在此刻的緹依耳中,格外刺耳。

「這應該是我問你的。身體不舒服的人,跑去哪了?」

「有點事要處理。」

菲伊斯簡短地說完,關上房門後走了進來,走到桌邊拿出茶葉和茶杯想泡茶,但茶壺中空空如也。

緹依打量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隱約覺得戀人穿著神座袍的身影看起來跟往常有些不同;就在對方面對自己的方向時,他發現了奇怪之處。

「菲伊斯,我送你的劍呢?」

啷噹!

杯子從對方手中掉落,在地上砸個粉碎;菲伊斯頓了一秒,馬上蹲下身收拾,背對著他的身影,傳來含糊的聲音。

「喔,我收起來了。」

看見對方明顯動搖的反應,緹依大步朝戀人走去,同時也提高了聲量:「收到哪去了?」

「忘了,平常沒用到,最近才收起來的……」

他握住對方的手腕,用力將戀人拉起身,直直盯著對方的臉龐,毫不意外地看到菲伊斯眼中閃過驚訝後,轉頭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你把我送你的劍收起來,然後忘了放哪?」

「就只是一時忘了放哪,我又沒弄丟,你別這麼激動好嗎?」

「那你現在拿出來。」

「我忘記放哪了,你別這麼不可理喻好嗎!」

「就算沒有發揮保護你的功用,那也不是可以輕易忘記的東西。你放在哪裡,還是你送人了?」

「我才沒有送人!怎麼可能送人啊!」

爭吵期間,緹依注意到,戀人眼角下的黑影變得更濃濁了;意識到這點時,怒意也隨著音量越發提高。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你晚上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難道我做什麼都要跟你一一報告嗎?」

菲伊斯漲紅了臉,嗓音因為壓抑而顯得低沉。

「又不是公事,我有我的隱私!」

「我尊重你的隱私,但你最近真的很不對勁!我不希望你有重要的事瞞著我。何況那把劍──」

「那只是一把劍!」

菲伊斯衝著他的話一吼,吼完,兩人都愣住了。

緹依注視著搭檔的雙眼。

「只是一把劍,是嗎?」

「不、我……」

他轉身踏出了房間。

 

菲伊斯身上的配劍,是父王送給他的16歲生日禮物的複製品。當他在生日宴會上遭遇暗殺,搭檔挺身救了他之後,他命人特地打造、送給對方的謝禮。

刀的製作本身精巧鋒利,但比起是否能派上用場,更重要的是它的象徵意義。

作為王的搭檔、和王配戴一模一樣的劍,是他釋放給眾臣甚至全國的信號;期望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這把劍也能保護菲伊斯。

他以為對方應該明白這一點……明白自己的心意。

 

深夜,走廊一片寂靜。

昏暗的房間裡,半敞開的窗戶來回晃動,冷風吹動了桌上的光影、滿桌的書卷和紙張,卻吵不醒趴在桌邊的男人。

躍動的燈光照在男人的紅髮上,猶如火焰般;但籠罩在雙臂陰影下的臉龐,眉頭緊皺,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突然,一個人影無聲出現在男人背後。

 

緹依隱形觀察好一段時間了,確定菲伊斯已經睡著,他才現身。

早上的爭執後,他沉澱了一整天,覺得還是有必要好好調查菲伊斯的行為。只不過,比起派暗部使調查,他選擇自己親自來一趟。

國家大事和私事還是得分開,想弄清楚戀人的古怪行徑就得自己來,這是他的原則。

更何況,無論多生氣失望,他仍相信對方有不得不的理由;在菲伊斯同意前,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看見菲伊斯好端端地待在房間裡,緹依覺得心情很複雜;慶幸之餘,又感到有些生氣。

好好的床不睡,睡在桌上做什麼?著涼了怎麼辦?

揮手換來暖之精,小小暖暖的光點圍著戀人飛舞,他不放心,又施展了保暖魔法,接著才彎下身,仔細查看。

散亂在桌上的公文和書籍,一眼望去多半都和工作有關,沒有可疑的跡象。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工作都不是急件,至少以緹依對菲伊斯工作上的了解,都不是需要熬夜處理的程度。

那麼,為什麼菲伊斯寧願不睡覺也要做?

還是說,是我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有什麼對菲伊斯很重要的、在意的事,不在我的掌握中……

研究公文研究了好幾輪,緹依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注意力也逐漸往戀人的側臉移動──明明只是幾天的時間,怎麼就瘦了呢?

他望著搭檔的臉出神了幾分鐘,決定先將對方送回床上,剩下的事情等明天再繼續調查。

移動魔法將搭檔的身子托起,緩慢地安放在床上,緹依為對方密密實實地蓋上棉被,又用軟墊在對方的腦袋及肩頸後疊出最舒適的角度,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明明一切正常,卻總有股說不出的不安。

思索了片刻,總算找出原因──緹依伸出手指,觸上對方緊皺的眉心,安睡魔法的光點迅速隱沒其中。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沒想到,他的手指才一離開,就看到對方擰緊眉頭,神情微微扭曲,含糊的呻吟從唇間溢出。

「菲伊斯?」

他傾身向前,戀人卻突然渾身顫抖,痛苦的低吟伴隨著頭部不自然的扭動,接著猛然翻過身,揮舞著手臂向前,像想抓住什麼,喉中滾動的模糊音節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啊……啊啊……不……嗚啊……緹依、緹依!」

最後的音節彷彿慘叫般淒厲,讓原先還想聽清楚夢話內容的緹依不得不伸手搖了搖菲伊斯的肩膀,但對方仍雙眼緊閉,甚至叫得更厲害了。

「菲伊斯,醒醒!」

「不不不,不行、不……緹……啊啊!緹依──」

他捉住對方的手腕,將戀人擁入雙臂、牢牢護在懷裡。

「菲伊斯,你做惡夢了。」

「沒事的,我在這裡。」

「我就在這裡。」

 

懷中人抖得厲害,僵硬了好幾秒,然後猛然摟住他,雙手力道大到生疼,但緹依沒有放手。

「沒事了。」

手指緩慢梳攏著對方的髮絲,另一手沿著戀人的背脊來回輕撫,他靠在對方冰冷的耳緣旁,反覆低語。

心跳的震動聲,從緊貼的胸口處傳來,彷彿下一秒就要衝破胸膛。

他維持著同樣的動作許久,腦中思緒千絲萬縷,想問的問題很多,但那些都不是眼前最重要的。

「只是做夢罷了,沒事了。睡吧。」

察覺懷裡的身軀漸漸放鬆下來,緹依在戀人濕冷的額側印上一吻,撫摸對方後腦杓的手準備再次施展安定精神的魔法,但後背的衣服突然被扯緊,讓他停下了動作。

「已經……」

嘶啞的嗓音混雜著顫抖,肩膀上傳來的滾燙讓緹依一陣心驚。

「……受夠了,不想再……看到、這種……」

「就算是夢、我也……」

他放開搭檔,雙手捧起對方的臉龐,手指摩娑著眼角,額頭輕輕相抵。

「告訴我,菲伊斯。」

 

菲伊斯開始說起他的夢,一個充滿火焰、黑暗且冰冷的夢。

夢的內容都一樣:總是突然墜入一片黑暗,接著不知何處亮起火光,迅速蔓延四周,而大火沖天的盡頭,一個人倚著牆角,一把眼熟的長劍穿透胸口,將雪白的衣袍浸了半身的鮮紅。

那是一張和緹依一模一樣的臉孔,一樣垂落肩膀的金髮,但神情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悲傷。

他看著那人舞動手指,手指下帶出模糊的殘像,而那人一遍又一遍地比劃著。

無論他如何喊叫、伸長雙手試圖做些什麼,那人總不曾回應、也摸不著,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的眼神越來越空洞,最終手臂無力地垂下,瞳中失去了光彩。

夢總是在大叫中被自己驚醒,而他已經連續七天,反覆夢見。

 

「我明明知道,我知道這只是夢,也知道那不是你,可是我──」

菲伊斯一手掩面,另一手緊握住緹依的手臂,喉結上下滾動,好半天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明明只是夢,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為什麼會做這種夢?夢這麼多次,會不會哪一天就變成真的?如果我說出口,結果你卻出了什麼事,那我……

「每次醒來,看到那把你送我的劍,我就一直想到夢裡的……好像、快分不清哪裡是現實了……所以才、收起來……抱歉,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聽著對方斷斷續續的說明,緹依壓下內心的震驚,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雙手緊緊擁住搭檔。

「那不是我。」

「我在這裡,菲伊斯。就在這裡。只在這裡。」

心臟突突地跳得厲害,心中隱約浮現某種猜想,但緹依不願讓已經身心俱疲的戀人更煩惱,而是擁著對方躺下,拉上棉被,雙手交疊。

如果這就是讓你困擾數日、夜不成眠的原因,那就由我來終結這一切。

 

月光明朗,光輝流轉,風中混合了草香。

緹依抬頭注視著滿月,感覺到背後有人走近。

「你終於來了。」

另一個自己站在面前,微微一笑。

每個月的滿月之時,是操控幻世的沉月力量最強大的時候,也是幻世和康納西王國之間的時空通道最容易開啟的時候,因此幻世的緹依都選在滿月時來拜訪。

不過因為兩人都很忙碌,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隔了好幾個月。這次相見,緹依發現兩人除了服裝和髮型仍有差異外,臉孔和身形都是前所未有的相近。

這種彷彿照鏡子般的感覺,十分微妙,難以言喻。

不過,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另一個自己。

他將菲伊斯的惡夢告訴風侍,而事情果真如同他的猜想──儘管他曾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那是死前印記,重新顯現在靈魂上的死前記憶。」

他凝視著另一個自己,說不出話;對方望著他,勾起嘴角,但當中的苦澀卻清楚地傳到了他的心底。

「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提的必要了。你想知道的,應該是為什麼這裡的菲伊斯會受到『我的』死前印記影響吧?其實最近幻世發生了一些事……」

原來幻世的重生機制出了狀況,兩國的重生水池無法讓新生居民重生,並產生了程度不一的靈魂反噬,導致出現了死前印記──在原本世界死前的記憶或傷痕,再現於幻世的新軀體上。

「我的靈魂擁有比其他人更強大的力量,只有重現了記憶;而我曾轉移部分靈魂來保護菲伊斯,就像他也用靈魂保護我一樣。」

風侍的聲音漸漸低沉,神情十分複雜,說不清是懊惱、悔恨、悲傷還是痛苦。

緹依明白對方的感受。

「因為這樣,所以這次,我們互相在重現的記憶中『感受』到了對方死前的過程……」

一陣漫長的沉默。

另一個自己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再度開口:「不過,現在重生機制已經恢復正常,對幻世居民的影響也結束了。我這次來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竟然連你們都被影響……抱歉。」

雖然是不同的世界,但靈魂是相同的,所以過去死亡的印記也跨越時空、來到了康納西王國嗎?

緹依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追問太多另一個他們的過去,轉而問道:「確定現在都已經結束了?之後菲伊斯不會再做相關的夢了吧?」

本以為會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另一個自己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偏過頭,盯著他瞧。

「剛才你說,菲伊斯在夢中看到了父王送的那把銀劍?」

 

「但是,我死前就已經把那劍送給了菲伊斯。我用來了斷生命的,並不是父王的劍。」

 

「咦?可是……」

「接下來是我的推測。我認為,烙印在靈魂上的印記,就算力量強到可以跨越時空、影響這裡的菲伊斯,但或許也受到他自身記憶的影響。」

「記憶?」

就在緹依反問的瞬間,戀人在夢中痛苦呻吟的臉孔,和過往的某個記憶重疊了:

兩年前,為了抓捕密謀反叛的革命軍,他讓死刑犯偽裝成自己,騙取敵人放鬆戒心,卻陰錯陽差地讓搭檔目睹了「假緹依」被砍下的頭顱,導致對方大受打擊。

當時菲伊斯一手緊抓著偽裝成緹依的死刑犯頭顱;另一手緊緊握著的,就是自己送的銀劍。

 

所以,害菲伊斯做惡夢的,是我。

 

一陣暈眩襲來,腳底瞬間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將他拖往其中;幸好另一個自己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手伸向前,一道溫暖的金光剎那湧出,等他回過神時,眼前景象已經恢復正常,但場景卻變了。

此刻兩人正站在高聳的城牆上,頭頂上是一輪銀白的圓月,夜風吹來,舒服而溫暖。

「這裡是?」

「我和菲伊斯第一次一起看滿月、也是他第一次說喜歡我的地方,雖然他說喜歡的是我的臉就是了。」

另一個自己揚起嘴角,不同於剛才,是很純粹的笑容,甚至流露出幾分溫柔。

「這裡對我來說,是很特別的地方。」

說到這,他們一起仰起頭,凝視著天空。

月輝映照下,緹依這才發現,兩人身上的衣服都變成了神座袍。

「讓菲伊斯痛苦的始作俑者是我,我的立場沒資格說什麼。不過,正因為我們對彼此都很重要,所以才更需要小心地守護,無論是他還是我自己……對你們來說,也是如此,不是嗎?」

「一定要好好守著啊,在這個好不容易獲得救贖的世界。」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對他一笑,他愣愣地望著,不自覺地向前伸出手──

 

眼前突然亮起,緹依眨了眨眼,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戀人熟睡的臉孔。

凌亂的紅髮下,幾縷髮絲垂落額頭,合攏的雙眼、沉穩的呼息聲,挨著他的肩膀,一手仍握著他的手,睡得正沉。

戀人背後,窗簾下方,隱隱透出晨曦的光芒,一天即將開始。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菲伊斯的臉上,悄悄側過身,手指在不碰到肌膚的情形下,沿著戀人的五官細細描摹:眼睛、鼻子、嘴唇、下頷、耳朵、脖頸,鎖骨、肩膀,一路往下,掌心覆上胸膛,裡頭的震動清晰地傳來。

怦怦。怦怦。怦怦。

不曉得維持這個姿勢多久,意識到時,已經淚流滿面。

 

他們彼此緊密關聯的,不只是靈魂、夢境,還有命運。

21歲的緹依死去,菲伊斯追隨其後。

如今剛過21歲生日的自己,正在和菲伊斯創造新的人生,但他卻又因故深深地傷害了這個人。

這傢伙,永遠都是我的意外。

可我已經不能、也不願放手了。

 

「嗯……唔嗯……

熟睡的戀人發出一陣囈語,然後傾身靠近,將他擁進懷裡。

緹依側過頭,正好看見對方的嘴唇上下開合-沒有發出聲音,但唇形無疑在呼喚自己的名字-然後,彎出一道惹人憐愛的弧度。

看來這次終於不是噩夢了。

不過,他也得再睡一會兒才行。

 

就算是在夢裡,我也不願讓其他人占據你,就算是另一個世界的我也一樣。

我會用一輩子守護著你,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映夢.png

 

【後記】

遲了2個月的菲伊斯生日賀文Orz

對不起菲伊斯,因為11、12月事情很多,本來也想說就不寫了,可是想到一個很棒的故事,所以趕在2023最後一天完成了,祝菲伊斯生日快樂。

我不太確定讀者看完後的感受如何,不過我是站在祝福菲伊斯的立場,寫這篇賀文,以緹依的角度珍惜著菲伊斯,同時也有一點點教訓緹依的意思(被天之破)

當然不是要怪誰,緹依和菲伊斯各有各的立場,只不過,有時我們做的事情,即使當下沒那個意思,但最終結果就是會傷害到重要的人。緹依不在意的痛,當呈現在菲伊斯身上、甚至由菲伊斯代為承受時,我想緹依才會明白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究竟有多重、影響有多深。

本來想寫個短篇輕鬆的番外,敘述菲伊斯的劍又配戴回去、和緹依之間互動的小故事(菲伊斯因為看到劍就會想到夢中死去的緹依,因此把劍帶回菲伊斯神殿,好好收著,但因為不想跟緹依說夢的事,連帶無法說明把劍帶回神殿的原因,所以當時兩人才會吵起來),但覺得破壞整篇故事的氛圍,就算了。

2024,希望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希望台灣能守住民主自由,也希望家人都健康。雖然現實因素很多,但我還是想繼續寫菲伊斯&緹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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