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系列為珞侍中心

*此系列為讀者玄影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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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如鏡,千人萬象,是我非我,何足論定?

 

 

『你留下來。』

『你必須代替我……留下來。』

黑髮青年白著臉,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由衛兵一擁而上,將其雙手鎖上手銬,然後默不作聲地跟著衛兵離開,直到消失在門口前,眼神始終盯著王座上的另一名青年。

他的主人沒有回頭望他一眼,僅僅是在心理下達了這個指令。

綾侍從不會質疑主人的命令,絕對遵從對他來說是銘刻在靈魂中、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他沒有任何動作,除了目送主人被帶走外。

即使腦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他仍不為所動地注視著。

他很清楚珞侍的想法,一切的思念、希求和覺悟,所以他必須代替對方留下來,守護這一切。

因為是珞侍的要求,所以他有義務將之實現。

即使這一切皆非他所願。

 

感應到設在門外的結界傳來動靜,綾侍迅速移動回綾侍閣的辦公桌前,拾起筆,在硯台上蘸了蘸。

「進來。」

門被謹慎地推開了,隨之踏進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停在離他桌子前方兩公尺處,頓了一會兒後,走向前,將一整落的公文砸在桌上。

他雙眼仍盯著眼前的公文,朱筆在卷軸上持續書寫著,看也沒看對方一眼。

……已經七天了,你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這裡,做這些無足輕重的事?」

「原來改公文對你來說是無足輕重的事。」

啪!

對方雙手重重往他前方一拍,震動了桌面上的卷軸和書籍,幾張紙從公文堆頂端緩緩飄落在兩人之間,綾侍終於停筆,抬起頭。

「你到底想怎樣?」

「這句話應該是我想說的吧,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綾侍將毛筆擱在卷軸旁,瞇起眼,盯著面前一臉鐵青的男人,他並沒有漏看對方鏡片後方越來越深的陰影,以及蟄伏在前額髮絲間的一綹綹白髮。

「不讓我見他的不是你們嗎?事到如今還想要我做什麼?」

「你終於認清誰才是真正的珞侍了嗎?」

「我一直都很清楚誰是我千幻華的主人。」

……笑話!你還要這副態度到何時!堂堂五侍之一,你到底還要袒護敵人到什麼時候!」

如果不是彼此之間隔著厚重的木桌,或許違侍會揪住他的衣領痛罵一頓,但即使不提綾侍的實力遠在他之上,綾侍也沒道理接受對方如此對待。

「這句話我原句奉還。」

說完話,綾侍隨即起身,越過盛怒的男人走到不遠處的書架上,尋找其他參考資料。

「你到底──你瘋了嗎?記憶被操控了嗎?珞侍可是你宣誓效忠的主人,你怎麼可以再次傷害珞侍!你、你你你……

後方傳來的咆哮聲越來越大,他往前伸出的手瞬間停下,蹙起眉頭,但很快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不用擔心,我曾做過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記得更清楚。」

「既然如此──」

「所以我不會再次犯下錯誤。」

「你說什麼?」

「給你個建議。」

綾侍轉身面向違侍──那張臉十分認真,這是當然的,他們沒有人會拿珞侍、一個他們從小看到大、宣誓捨命保護的人來開玩笑。

正因為雙方都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能理解違侍的盛怒,也從未懷疑過對方的忠心,但他不會奉陪這場鬧劇。

「如果你們想檢查一下自己的記憶或腦袋是否被操控,我可以基於同事的情誼答應協助,除此之外一切免談。」

違侍的表情看起來活像是被人往臉上痛揍了好幾拳,那副臉龐扭曲、雙眼大張的模樣,讓綾侍不由得有些期待對方衝過來、朝他一陣暴打。

遺憾的是,違侍似乎還勉強保持了殘存的理智。

儘管違侍瞪過來的目光十分凶狠,但憋了老半天仍一個字也沒吐出,最終只是忿然地緊纂著拳頭,甩頭就走。

然而,就在對方即將推門而出的瞬間,整個人卻遽然止步。

由於違侍的動作過於突然,綾侍不由得停下腳步,注視著對方的背影。

……他在發燒、意識不清的時候,叫了你的名字。」

「就像『那個時候』一樣。」

說到後頭,對方的聲音有些沙啞,接著用力撞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綾侍閣。

 

如果這是作夢的話,一定是場真實無比的夢吧,既非惡夢,亦非美夢,僅是一場與真實無限接近的夢境。

……真是可笑,夢與真實是無法並存的啊,對於不會也不曾作夢的護甲來說,這個想法本身就毫無意義。

但是,他知道此刻包括他的主人在內的所有人,全都身陷在一個巨大的夢境中,而這無疑對他的主人來說是場噩夢。

綾侍閣到地牢隔著一段距離,雖然無法直接心靈溝通,但綾侍仍可感受到珞侍的存在和氣息,還有若有似無的思念。

每一天,他的主人都變得更加虛弱,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這七天以來,他每天外出私下進行調查,雖然進展有限,目前獲知的訊息也無法全面推翻那個王座上的偽王,但考量到珞侍的情況,他不願意繼續耽擱下去。

必須盡快醒過來、從這個巨大的夢境中……如果珞侍無法僅靠個人的力量醒來,那就由他來喚醒他的主人吧!

 

思及此,綾侍迅速收拾好桌上擺放的有些凌亂的公文,接著豎起修長的手指在空中比畫;隨著指尖亮起的的紫色光芒,不一會兒,一個散發出與他一模一樣氣息的符咒人形便出現在辦公桌前,同時一張發出微光的符紙則憑空出現,漂浮在他面前。

綾侍將符紙收進懷中──為了避免來自內部的擾人追蹤,符咒人形和符紙是互相聯結的,在一定的距離內,他可隨時感應到綾侍閣周遭的動靜。

布置好後,綾侍一揮衣袖,隱去所有氣息和身影,踏出了房門。

 

 

神王殿內的廊道雖寬敞通透,途經的侍女、僕人及衛兵卻不多,當綾侍隱身走到地牢附近時,卻發現某個熟悉的背影正在入口前徘徊、來回踱著步子。

雖然那傢伙出現在這裡讓他有點困擾,但這也是個機會。

「你在做什麼?」

……嗯?誰在那……老頭?」

綾侍很乾脆地解除隱身,步至對方面前,同時眼睛也緊緊盯著對方的眸子。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擔心小珞侍……

音是不會說謊的,即使企圖撒謊也會撒的很拙劣,所以他相信對方的話,但也因此更憤怒了。

「你現在倒是搞清楚自己侍奉的主人是誰了?現在才後悔眼睜睜送主人進地牢?」

音侍聽了他的諷刺,眉頭擰得更緊,嘴角也垂了下來,看起來又困惑又擔憂。

「我也不想讓小珞侍送小珞侍進地牢啊,但是我也不懂為什麼會有兩個小珞侍啊!而且小珞侍一直身體不舒服、很痛苦的樣子,我不會醫術,死違侍煮的藥也沒用,老頭你去看看好不好?」

他一把扯起對方的衣服,將那張臉拽至面前。

「你一口一聲小珞侍,卻連真正的珞侍都搞不清楚嗎?直到現在,你仍然選擇站在那個來歷不明的青年身旁嗎?月牙刃希克艾斯,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我當然要保護小珞侍啊!」

音侍低吼,那雙純粹赤色的瞳毫不猶豫地回望著他,眼底卻蘊藏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我不想再看到小珞侍死在面前啊!我是他的武器,是負責剷除所有想傷害他的人的劍!」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小珞侍需要我,我正在保護他。」

「你……

綾侍扯著對方衣領的手扭得更緊了。

這不是他這七天以來第一次跟音吵架;每一次他都可以清楚感受到音保護珞侍的決心,他唯獨無法原諒的是,此刻對方想保護的對象,明明白白是他們的敵人!

「音,我們要保護的主人只有一個。」

他再次加重語氣;雖然眼前這傢伙數百年來給他添了無數次的麻煩,但絕不該是自己的敵人,於公於私都不該如此。

但若有個萬一的話……

音侍定定地望著他,眼底深處帶著幾許懇求。

「老頭,你去看看小珞侍好不好?」

……

他鬆開手,無視背後傳來的急切呼喚,轉身走入黑暗的地牢中。

 

 

如同他的預想,地牢中的守衛都已經撤換成風侍的部下,看到他出現在此,雖然大家表面上看起來跟平常無異,但從臉頰、肩膀和背部細微的肌肉拉扯,就能看出他們的緊張。

「全部出去。」

「綾侍大人,我們奉命看守這位特別人犯──」

「我再說最後一次,出去。」

……遵命。」

守衛退下後,必會通知風侍,又或是風侍早已收到他前來的消息,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了他的時間不多。

綾侍走近地牢,伸手握住牢門,卻被裡頭傳來的聲音阻止了。

「等等。」

帶著嘶啞的嗓音讓他心頭一震,

側身坐在角落的青年轉過身,昏暗的光線無法照亮對方的周遭,從肩上披垂散落的黑髮遮住了一部分臉孔,綾侍只能看到那雙注視著他的金色眼瞳,喉結上下滾動了一會兒,像是費盡力氣般從喉中擠出幾個字。

「別進來。」

指令只有一個,綾侍知道對方的用意──避嫌,同時也為了避免之後可能衍生出的麻煩和旁人的懷疑;如果是為了對方個人的清白、刻意想維持王的形象,綾侍當然願意遵守。

喀擦。

隨著他手指的撫觸,鎖頭發出一陣銀光後摔落至地,他打開牢門,走向倚坐在床頭的青年,撥開對方額前的髮絲,一手觸上對方的額頭。

掌心底下,一片滾燙。

綾侍運起靈力,將自身力量緩緩注入青年體內,另一手撐著對方有些顫抖的背脊,直到他判斷暫時無礙後才移開手。

手一離開,青年那雙目光如炬、帶著惱怒的眼神便直接射向他。

「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只是一點燒,不礙事。你現在就出去。」

他撫上對方削瘦的面頰、出了一層薄汗的脖頸,以及衣服上沾染的污漬,揚起眉頭;在他的注視下,他的王很快就別開頭,含糊地咕噥著「就說沒事了,出去」。

「我既然敢進來,就不擔心被風侍發現。」

即使是現在,比起自身的安危,珞侍仍舊擔心著別人──這到底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壞習慣?他不記得曾如此教導學生,無論是作為普通人還是王,比起自己反倒更重視別人,這可是很讓人傷腦筋的事。

……

珞侍瞪了他一眼,看樣子是放棄勸他出去的想法了,但這次連在心裡抱怨或責怪的情緒也沒有;如果是心靈感應被屏蔽,確實會導致感應不到任何事物和情緒,但現在並非如此。

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蒼白。

「你查出什麼了嗎?」

彷彿感應到他的擔憂,青年搶先一步開口提問,綾侍停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不繼續追問下去,先報告他這段時間的發現。

 

 

珞侍不是唯一一個突然「被取代」的人,而是第八位。

前陣子在邊境流傳的「原生居民發瘋攻擊人」事件,根據更進一步的調查,目擊者都說攻擊者跟受害者的長相「十分接近」。

奇怪的是,如同珞侍的狀況,所有人─包括受害者本人在內─都堅持兩者只是相像,受害者才是真正的那個人,即使所有受害者都有一雙血紅的眼瞳。

目前所有的證據都顯示這一切混亂的來源,就是那枚可疑的紅晶石,以及那名販賣紅晶石、不知所蹤的新生居民。

「紅晶石現在在風侍那裡吧?」

「嗯。雖然我跟他要來研究,但他似乎對我有所懷疑,沒有答應。目前的個案只有七名,那塊紅晶石是唯一留下來的,要再弄到有點難度。」

珞侍聽他說完後,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那麼……『那個』究竟是什麼?」

「還無法確定。我不被允許見他。」

「是嗎?」

珞侍張開眼,偏過頭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要你代替我去接觸那個人,似乎挺困難的。」

照理說,要直接調查這一切的起因,自然得先搞清楚那名偽裝的王的身分底細,但珞侍打從心底排斥,就跟之前七名原生居民一樣,只要一見到對方就恨不得把對方粉身碎骨,這點在被關到地牢前的兩人相見上,珞侍就意識到了,從對方凝視他的眼神來看,他相信那名冒充者也是如此。

這點綾侍自然知曉,雖然他也清楚必須盡快接觸那個人,才能獲取更多情報,但因為之前的態度表現的太明顯,加上內心強烈否認對方的存在合理性,讓他打消了虛與委蛇、婉轉套話的念頭。

話又說回來,其他侍也很清楚他的個性,否則不會防他防成這樣。

要是他真的提出願意去見那名假王,估計音、風侍、違侍會一起出動,嚴密看守,屆時他也無以套話,更無法痛下殺手吧。

……殺氣,露出來了喔。」

旁邊傳來一聲虛弱的輕笑,綾侍拾起破舊單薄的小被,仔細地披在青年肩上,同時掌下運起符咒,增加了被子的保暖度。

珞侍靜靜地任由其動作,直到他抬起頭,發現對方的眼神落在天花板上某處,混沌黑暗的心思,一點一點滲入他心底。

「剛才,音侍來看我了。」

……那個笨蛋,跟珞侍說了什麼?

「他雖然喊我小珞侍,但似乎分不出來我跟另外一個人之間的差別呢。」

「菲伊斯也來過了,聽說范統和夜瑛也去探望了那個人。」

「都不記得了呢。」

「所有人。」

「不……

珞侍緩緩搖著頭,否定了自己的說法。

「大家還是記得『珞侍』,只是大家記得的那個人,不是我而已……

 

「哪,綾侍。」

「現在的我既沒有王血,也不被所有人認同。」

「這樣的我,還是東方城的國主嗎?」

 

 

就在綾侍前往地牢的同時,風侍正在兩國的邊境處,處理另一件事情。

「有多少人?」

「稟報大人,目前確認屬於我國者至少有四位,但若是在沉月通道出口處、尚未歸屬我國就失蹤者,我們無法確認實際數字。」

風侍瀏覽一遍卷軸上登記的失蹤者資料,由於是在入境東方城前就消失,因此資料很少,僅有姓名、年齡、性別,以及衛兵補充的幾句外觀描述。

他的管轄範圍除了兩國外交,還包含邊境管制,這次衛兵通報的「新生居民在入境我國前就無故消失」事件,起初他認為是西方城私下的小動作,要不就是該居民不願意入國、不適應新世界因而逃脫,過去也有數起類似案例,並不足以大驚小怪。

然而,這個狀況在這個月內頻繁出現,且都是衛兵在接引新生居民的半路被襲擊,待恢復意識後發現接引者失蹤,連續搜索數天後還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這就不可不慎了。

「西方城的情況如何?」

「遵照您的吩咐,每一起失蹤案都有通報落月,目前落月並沒有回報類似案例。」

意思是,專門針對東方城的接引者下手嗎?

「加強通道附近的防禦,我會另外再跟違侍調用首都的兵力至少三十名,三天內就會到,相關訓練和住宿由你安排,兩天內提交報告。」

「是!」

待軍隊長退下後,風侍再次閱讀起手上的資料,皺起眉頭。

無論是邊境管轄還是人力接引,都是國家重要的防護及資產,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調度到更多人力來支援,只是就當前情況而言,調走太多首都人力並不明智,原因就出在地牢中關押的那名特殊人犯。

雖然那名青年目前並無異狀,但無論是青年還是綾侍的實力,都是不可輕忽的,萬一他們有所行動,必須在事態擴大前阻止他們才行。

才剛想到此,懷中的通訊器便響了起來,他接起後,另一頭傳來的消息讓他心情一沉。

「大人,綾侍大人剛才進入地牢,並要求我們全員退下!目前我們正在地牢外看守!」

部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緊張之情不言而喻,風侍回答:「立刻去向音侍和違侍說明情況,我稍晚就到──」

「啊,是小風嗎?」

通訊器裡的聲音突然變了。

「音侍?你怎麼──你在哪裡?」

「在地牢外啊,老頭去看小珞侍了,小珞侍看起來也很不舒服,你讓他出來好不好?這樣老頭就可以一次治療兩個小珞侍了。」

……你現在先待在那裡,直到綾侍離開,務必確認他是單獨離開的,不准帶任何人走,不然珞侍會很生氣。」

「咦?可是小珞侍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好──」

在一陣雞同鴨講後,風侍好不容易結束通訊,舒了長長一口氣。

這種時刻,應付綾侍固然棘手,但音侍卻是另一種不同的棘手。

一個是堅決將嫌疑人視作自己效忠的主人,另一個是認為兩人都是自己效忠的主人,到底哪一個更棘手,他真的不知道。

他唯一能慶幸的,就是以音侍平常的為人處事,他的部下應該不會把對方剛才說的話當真。

雖然音侍的認知能力靠不太住,但實力還是在綾侍之上的,他相信地牢的狀況應該還不至於需要他出手,何況就快到跟范統約好的時間了,他委託對方的調查,必須盡快查清楚才行。

得出結論後,風侍立刻動身前往友人的住所。

 

 

范統住在東方城市中心的一間小屋,比給新生居民住的簡陋宿舍還寬敞一點,雖然以對方的實力,加上跟兩國陛下的交誼,這裡著實太樸素了些,不過范統不喜歡引人矚目,且堅持不能亂花錢的原則,住在這裡無論去市集擺攤還是生活都很方便,他們也就由著對方去了。

風侍抵達小屋後,抬手在門上輕敲了幾下,很快就有人來應門了,但門後那張臉看起來卻有些苦惱。

「呃,火侍,你出去時粗心點喔……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當背後的門一關上,他立刻就明白原因了

一張張寫滿各式各樣奇異文字的符紙,貼滿在客廳裡小型結界的四周,結界裡放著一張木桌,木桌上又有一個更小的結界,裡頭擺著一個木盒,正是他請范統協助調查的紅晶石。

「你這是……?」

「因為嗚哇哇哇說這顆石頭很好,雖然我不曉得哪裡好,但我也感受到一股很濃烈的純潔之氣,所以還是用少一點攻擊措施比較壞。」

他走近木桌,這才看清在密密麻麻的符紙中的結界,裡頭不時傳來一波又一波的震盪,每次震盪就帶起一道光芒一閃而逝,猶如結界中正進行著隱形的激烈鬥爭。

「你的意思是,這塊晶石上附著邪惡之氣嗎?」

「不不對,是很強烈的純潔之氣。」

風侍看著拼命搖頭的范統,理解對方說的是反話後,點點頭。

「但在這之前,綾侍給我的時候就已經是封印在盒子裡了,是封印失效了嗎?」

「不是失效,還是有用,但對人非常有用。」

這句話要理解可就有些困難了,風侍微微蹙著眉,盯著對方的臉看;范統顯然也知道他聽不懂,再次比手畫腳地努力解釋。

「那個封印是綾侍小人施的吧?雖然對他有用,但音侍小人不是人,本來就不會受到晶石影響──」

就在這時,范統腰間突然亮起一陣白光,一位白髮飄飄的青年颯然現身在他們面前。

「笨蛋范統,你吵到本拂塵午睡了。」

「什麼午睡,你根本成天都沒在睡覺──」

白髮仙人不理會主人的抗議,自顧自地揚手打了個呵欠,然後那雙狹長的鳳眼便瞟了過來,與風侍對上。

「是你啊,來拿回那塊石頭的嗎?」

「是的。」

「嗯,放在這邊也很麻煩,范統成天緊張兮兮的,不如早點拿去丟了。」

「噗哈哈哈!」

范統提高音量,抓住噗哈哈哈伸向桌上的手,難得嚴肅了起來。

「這塊晶石可是充滿了會害死人的詛咒啊!別說的事不關己的樣子!」

白髮青年收回手,不耐煩的說:「真囉嗦,本拂塵又不會被影響;就算人類會被影響,反正也不會死人,大家都一樣,有什麼差別?」

因為是拂塵,所以不會被影響?這樣推測的話,剛剛范統指的應該就是綾侍和音侍也不會被影響……所以詛咒的施用對象,只限於人類?

范統看起來想繼續反駁,但風侍搶先一步阻止了兩人的爭執。

「你說的『大家都一樣』,是什麼意思?」

「就是本拂塵說的意思。」

儘管噗哈哈哈一臉不悅,卻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個詛咒的啟動須透過人血,被詛咒後,人類腦中的記憶和情感認知就會分裂,再透過風傳播到更多地方,最終導致所有人都被詛咒影響。既然人類都會被影響,那不就大家都一樣了嗎?」

「被影響是指什麼?被詛咒的人會怎麼樣?」

「本拂塵才不知道會有什麼影響,本拂塵又不是會被影響的人類。」

丟下這句話後,白髮青年再次打了個呵欠,四周再次籠罩一層淡淡的光暈。

「本拂塵要繼續睡了,范統和金毛都別吵,否則本拂塵要你們好看。」

風侍一愣,瞬間無語;范統則急忙上前,試圖抓住對方的袖子,但純白的衣袍眨眼間就從他掌心中消失了。

恢復寂靜的室內,只餘一句清冷的聲音,在半空中幽幽迴響。

 

「奉勸你們這些容易被影響的人類,再看不清『真實』,那個黑毛就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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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補充】
前面違侍跟綾侍說「他叫了你的名字,就像那個時候一樣」,關於「那個時候」請參考<【相生結番外(一)】落櫻 >的最前面,違侍跟珞侍聊天時,違侍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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