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侍大人太過分啦,居然還叫我回去後至少要背出二十個人的名字,根本就是刻意刁難人嘛,天才的腦袋果然很奇怪。」

菲伊斯把禮物袋揹在身上,一面走出神王殿的大門一面碎碎唸,門口的兩位守衛一看到有人出來馬上立正站好,但當他們看清出來的人是梅花劍衛,原本肅穆的表情立刻鬆懈下來。

「大人,又要出去發禮物啦?」

「這麼大一袋,有沒有我們的份?」

由於菲伊斯來到東方城後就常常往外跑,因此門口的守衛對他也很熟稔,時間久了他們也摸清梅花劍衛大人不拘小節的個性,態度上也顯得隨意許多。

菲伊斯隨手往袋子裡抓出兩個貓咪布偶,一個粉紅色一個乳白色,笑嘻嘻地遞到兩人面前。

「哪,送你的女兒。」

「大人,我還沒結婚呢!」

「那就送你未來的小孩,記得結婚要請我喝喜酒啊。我該走了,不然那群小孩又要抱怨啦。」

說完後也不等對方答話,菲伊斯一派瀟灑地甩上袋子,手一揮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剩下門口兩位守衛對著他的背影乾瞪眼。

……我說,梅花劍衛大人不知道我們是新生居民、生不出小孩嗎?」

「八成是忘了吧……

 

「貓咪叔叔來了!」

菲伊斯要去的育幼院位於人口較少的偏遠地區,等他透過傳送點到達目的地時,門口幾個眼尖的小孩早已衝了出來;在其他小孩的呼朋引伴之下,二、三十個小孩全都跑出來,有的直接爬到菲伊斯身上,也有人抓著他的禮物袋,菲伊斯一手把一個小男孩挾在腋下,背上攀著一個、兩腿又各被兩個小孩纏住,還有其他隻小手正緊緊揪著他的衣擺不放,他急忙用空出來的手高高舉起袋子、舉到這群瘋狂的小手搆不著的高度。

「好好,你們先下來,不下來就沒禮物啦!」

一群小孩鬧烘烘地圍在菲伊斯的身邊,聽到這句話才乖乖地下來,但仍舊不肯離開,這時育幼院的老師終於從小孩群中硬擠出來;一位接過菲伊斯肩上的禮物袋,並開口叫喚小朋友進去院內,另一位則氣喘吁吁地跑到菲伊斯面前,拼命鞠躬道歉。

「不、不好意思,菲伊斯先生!他們太不懂規矩了……

菲伊斯擺擺手,不在意地笑笑:「小孩子嘛,沒關係!」

雖然他擔任梅花劍衛兼外交大使的身分在東方城已算是人盡皆知、在接近神王殿的鬧區更是人人認得他的臉,但偏遠地區的人卻不是每個人都曉得他的長相。菲伊斯對別人喊他「梅花劍衛大人」或「大人」之類的稱呼也感到很彆扭,加上身為高階官員的警覺,因此他並沒有告訴這裡的人他的身分。

東方城內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菲伊斯本人又沒有官架子,因此這裡的人也沒想到他就是梅花劍衛。之前菲伊斯跟風侍一起來的時候,因為沒有解釋清楚,大家以為他是某個跟神王殿有關、城內的有錢人家,所以都尊稱他為「菲伊斯先生」。

至於這裡的小孩,菲伊斯怎麼樣都沒辦法阻止他們喊他「貓咪叔叔」──對這群孩子來說,親和力十足的菲伊斯跟他每次帶來的「貓咪禮物」是畫上等號的,加上他又沒怎麼認真地阻止,所以「貓咪叔叔」的稱謂就這樣定型了。

至於風侍,因為他實在太有名了,舉國皆知,所以即使是小孩也懂得要喊「風侍大人」,讓菲伊斯感到有點可惜,不然他還挺想知道這群小孩子會給風侍取什麼綽號的。

菲伊斯兩手各抱一個小孩,跟著一群小孩走進育幼院,趁著老師忙著照顧小孩、分發禮物的時候,他也坐在旁邊逗弄幾個小娃娃──育幼院的院長曾問過菲伊斯是否願意領養幾個孩童,但菲伊斯顧慮到自己的身分和忙碌的工作,因此暫時拒絕了,但還是定期捐出部分薪水給育幼院,維持孩童的照護品質。

當然,身為一個單身的大男人,菲伊斯知道自己若是真的領養了恐怕會落人口舌,況且他也不怎麼會照顧小孩,光是這陣子來育幼院時,他就因為錯誤的動作被院內的老師「糾正」過好幾次──

 

『菲伊斯先生!不能這樣跟孩子玩,他們的手臂還沒發育完全,會出問題的!』

『請等一下!菲伊斯先生,那個孩子很凶暴,請不要靠近……啊!』

 

因為這些糟糕的經驗,因此當菲伊斯又再次聽到有人驚呼「菲伊斯先生」一邊向他疾衝而來時,他幾乎是反射動作地把手上舉高高的小男孩迅速放下,一臉心虛地道歉。

「抱歉抱歉,我不該把他舉這麼高──」

那位衝過來的老師卻根本沒聽他說話,只是把手上拉著的小孩推到菲伊斯面前:「芷茵,快跟貓咪叔叔說丁鈴怎麼了!」

菲伊斯一愣,這才看見一個小女孩哭的臉紅通通的,手上拿著一個白色信封,她抽著鼻子把信封舉到頭上給菲伊斯。

「有、有一個很兇的、奇怪的叔叔,把鈴鈴抓走了!」

菲伊斯拿起信,快速地讀了一遍,臉色一變,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孩的頭,笑了笑:「小茵別哭,你做的很好,我會把鈴鈴帶回來的,別擔心。」

 

 

菲伊斯匆匆離開了育幼院、動身前往信中指定的地點──這家育幼院是神王殿經常來關懷的其中一家,算是育幼院中設備最完善的,加上他又常常來這裡,或許是因此才被不肖人士盯上了吧。居然用小孩的安危來威脅育幼院、企圖勒贖,真是太過分了!

菲伊斯焦躁地抓了抓頭髮,一面跑一面拿出通訊器,不一會兒就接通了他想找的那個人。

「啊,抱歉打擾到你辦公,鈴鈴出了一點事──對對,是丁鈴,這時候別糾正我的錯誤啦!總之有人把她抓走了,我需要你的幫助,地點在......

簡單地說完後,菲伊斯就切斷了通訊器,繼續趕路。雖然菲伊斯不希望打擾到那個人,不過他這種只能用劍術的體質,如果歹徒使出什麼術法符咒,他可沒辦法抵擋,所以他還是厚著臉皮跟別人求救了。

順著信上指定的地點,菲伊斯很快就遠離了育幼院,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區,附近幾乎看不到人家,只有幾間搖搖欲墜的老舊農舍。

……這還真是糟糕啊,鈴鈴一定很害怕……

菲伊斯皺了皺眉,一手按在劍上,謹慎地沿著農舍的外圍走到門口後,停下腳步。

他深呼吸一口氣,用力一推!

殘破的門發出吱呀的一聲,裡頭黑漆漆的看不清楚,菲伊斯瞇著眼往裡頭瞧:當他的眼睛好不容易適應裡頭的黑暗後,他才發現牆壁一角有東西在動──是鈴鈴!

「鈴鈴──」菲伊斯一跨進屋子,身後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他警覺地拔出劍轉身,正好擋住了對方揮過來的鐵棍!

「有兩下子,大少爺也是有練過的啊!」

男人嗤笑一聲,從屋子深處又走出兩個男人,把菲伊斯逼向角落;由於室內光線昏暗,菲伊斯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能從他們手部的反光和形狀辨識出他們都拿著鐵棍或斧頭之類的武器。

「好說好說,這年頭壞人很多,總是要練個幾下保性命啊,兄弟你說是不是?」

菲伊斯嬉皮笑臉地回答,其中一位冷笑一聲:「大少爺所言甚是,既然都有錢練功夫,那借我們一點花花如何?」

菲伊斯瞥了一眼鈴鈴所在的地方──正好在他的右前方、背對男人的位置,現在他可以看到女孩全身被麻繩纏緊緊地綁在柱子上,嘴上塞了布,雖然看不清楚臉,但從那隱隱顫動的身子來看,應該還有意識。

「兄弟缺錢,找我便是,何苦為難一個小孩呢?這樣吧,先放了鈴鈴──」

兩道勁風橫掃而來──菲伊斯暗暗慶幸他們沒有用術法或符咒──他以驚險的距離岔開男人手中的鐵棍,一個被他劃傷了手臂,另一個則被他打掉了武器。

男人們罵出一串髒話,這次不再多說,三人兇狠地直接撲上來,菲伊斯受限於空間狹窄無法閃避,逼不得已只好舉起劍──

菲伊斯是以救人為前提來的,如果可能,他不想在夜止惹出事端,所以也盡量不傷人,但令他驚訝的是,他的刀揮出去並沒有砍到人,反而像是砍到了某種硬壁,反彈的力量讓他手臂麻了一下,險些跌倒。

不好,看來這些傢伙還是用了術法之類的力量護體,八成是砍到了結界──得在他們動手前把鈴鈴救出來才行!

他轉身奔向女孩所在的方向,這時他背後突然白光一閃,他還來不及回頭,一股強風就震得他往旁一滾、有些狼狽地摔到了屋子另一角;同時,光線突然大量湧入,照亮了整間農舍。

 

「拿他的錢也沒用,東方城不接受落月的貨幣。」

 

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來人站在門口,背後是一大片光亮──因為風侍把農舍的一半給轟垮了,讓屋內眾人的表情和位置都暴露無疑,當然也包括了某個跌在地上、正張大嘴巴露出吃驚神情的傢伙。

「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出場嗎……

菲伊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不過那幾個男人可不像他還有心情吐槽;梅花劍衛或許還有人不認得,風侍大人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風、風侍大人?」

「為什麼風侍大人會在這裡?」

「鬼才知道!快走!」

幾個大男人頓時慌了手腳,但風侍沒給他們商量或逃亡的時間,手一揮,幾個人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五花大綁一般、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風侍看也不看地上那群還在死命扭動的人,逕自走到菲伊斯面前,低頭打量著他,挑了挑眉。

「這次沒受傷,有進步。」

……你的表情看起來完全不像稱讚啊。算了,謝謝風侍大人前來迎救,感激不盡。」

菲伊斯拍拍衣服站起身,看向鈴鈴所在的位置──綁著兩個朱紅辮子的女孩呆呆地看著他們,眼角掛著兩串眼淚,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菲伊斯露出笑容向女孩走去,安撫地將女孩抱進懷裡。

「鈴鈴,你認得我嗎?我是貓咪叔叔,是來救你的。」

背後傳來很不給面子的噗哧一聲笑,菲伊斯無視背後的某人繼續輕拍女孩的背,不料,原本被困在地上的其中一名男人突然發狂大吼:

「混帳!老子只是想借點錢花花,現在惹上了風侍大人,大家都活不了,乾脆死死算啦!」

隨著男人的吼聲,一陣黑色的漩渦狀氣體憑空出現在風侍腳下,彷彿黑洞般逐漸擴大;黑洞引起四周狂風大作,風侍身子一晃,雙腿瞬間被捲入,菲伊斯回頭看到這副景象,放開懷中的女孩,一個飛身跳躍、抽出劍朝男人一揮──

沒有慘叫,直刺心臟,瞬間斃命,鮮血濺了揮劍者一身。

「既然是針對我,就不要傷及無辜!」

 

黑洞消失了,風侍抱起暈倒的女孩,把剩下兩個嚇得半死的人用術法傳送到最近的守衛隊處,並順手把屍體清掉。

菲伊斯仍舊站在原地,染血的劍被他隨意用衣服擦拭了幾下就收了起來,但他身上的血漬看起來仍舊怵目驚心。

風侍揮手消去菲伊斯衣服上的血痕後,注視眼前那名突然變得有些陌生的男人,有些遲疑地開口:「菲伊斯,回去吧。」

對方回過頭,剛才冷然的臉龐在看見風侍安然無恙時,終於放鬆了下來。

「啊,風侍大人,你沒受傷吧?抱歉,害你遇到危險……

「你早就知道這些人是針對你?」

「他們的信上寫著『給落月的走狗』啊。」菲伊斯聳聳肩,表情難得顯得有些冷酷。

「不過我想他們應該不知道我是梅花劍衛,只是看到我的頭髮,知道我是西方城的人,所以想趁機搶點錢花花吧。本來沒打算做到這個地步的……

菲伊斯移開視線,陽光照在他深紅的頭髮和臉上,恍如鮮血。

風侍知道,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是個企圖奪人性命的人,哪怕是想取其性命的人他都不忍下手了,這次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恐怕還是因為自己。

風侍凝望著菲伊斯抿緊唇的側臉,知道對方很自責,輕聲說:「那是新生居民的異變能力,那個黑洞會一直擴大,沒辦法解除,除非你結束他的生命。」

菲伊斯聽了這句話,沉默了半晌,才再度開口:「以前,我養父曾教我,有兩種時刻不能猶豫,因為猶豫的後果可能會很嚴重;第一是在戰場上,第二是在保護重要的人的時候。我剛開始不懂,常因此受傷或害人受傷,被我養父訓了好幾次。」

「我不喜歡奪人性命,但有時候我無法顧到別人。」

菲伊斯的語氣很平淡,風侍偏過頭凝視著對方的側臉;適才的情況若換成自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他沒想到這個一向輕浮隨性的人,就在剛才,居然會散發出這麼強大的殺意和怒氣、下手如此果絕……

風侍見過菲伊斯高興的樣子、生氣的樣子、悲傷的樣子,卻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見識到這個男人殺人的樣子。

因為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是,他很愛惜生命,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因為熱愛生命,所以不願奪走別人的生命,同時也珍惜著身邊人的性命,就像是──……

 

『你憎恨你的叔父、你憎恨神,你憎恨這樣的命運,又何必擴增遷怒天下人?』

 

風侍突然渾身一顫,臉色煞白。

剛才的,是什麼?

 

 

 


 

【某夜碎碎念】
對不起菲伊斯我把你寫崩了(跪地)~~~
其實菲伊斯是會殺人的呦!畢竟是革命軍嘛,戰鬥經驗豐富,
況且在戰場上怎麼可能不殺人呢~
.....好吧,其實本來沒想到要讓菲伊斯殺人的,
寫著寫著就變成這樣了,有點糟,感覺有點不順,
之後可能還會再修吧。

p.s.有看過緹依本的人,應該知道菲伊斯殺人時是什麼樣子吧?
其實很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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