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你會幫我的吧?」

菲伊斯雙手合十,用充滿希望與誠懇的眼神注視著眼前的人,被他拜託的人則是一臉的無奈:

「我當然很不想幫,可是我知道要怎麼害你啊……」

「聽說你繼承了暉侍的劍術和其他魔法相關的能力吧?你看看有沒有哪幾招比較厲害的,我保證會努力學的!」

一見對方沒有拒絕的意思,菲伊斯就像溺水的人抓住身旁的浮木般,快速說了下去:「什麼都可以!最好是那種保護類的結界、可以刀槍不入的最好,或是讓攻擊無效化的魔法,如果有什麼攻擊類的只要不會耗掉太多體力也可以!」

「唔、你快一點快一點啦……」

范統後退了幾步,還不小心撞到身後的柱子──現在的時間點是晚上,地點是神王殿的客房、菲伊斯的房間裡。會選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找他商量,范統自然也知道原因,不過比起那些讓人傷腦筋的事情,他還有其他問題想問:

「這種事情,你不可以去找日進啊?他才是最爛的吧?」

「我去找過了啊!」菲伊斯沮喪地攤坐在椅子上,也顧不得形象地把頭抵在桌子上,悶悶地解釋:

「問題是我根本聽不懂陛下的教法,他說他都是自然而然就會了,要不然就是看個一兩遍就記住了……就算我不笨,我也沒辦法光看就學會啊!」

除卻心機謀略經驗之類的考量,少帝在各方面的個人能力無疑是全西方城最強的,但卻不是一個好的老師,原因或許就出在他那被稱為魔法及劍術天才的個人資質上──因為學什麼都輕而易舉,因此也無法理解別人學不會的原因,更遑論是思考怎麼樣才能讓別人學會──至少菲伊斯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恩格萊爾十分樂意陪菲伊斯練習直到他學會為止,但菲伊斯還是婉拒了少帝的好意;無論如何,與其身旁多一個陪伴練習的人,還不如找一個能讓自己確實學到東西的人、增進自己的能力才是最實際的。

「那火侍呢?你有找他?」

「……有是有……」

菲伊斯只要一回想起比武大會結束後,他單獨去找緹依時,對方那寒若冰霜的眼神和冷冰冰的語氣就忍不住精神委靡:


『這種賭博你答應的倒是挺爽快的啊,梅花劍衛大人?我都不曉得自己何時居然成了你們拿來賭的東西了?』

『……抱歉,可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呢?拿我來賭很有趣嗎?你難道以為你輸了我就會喜歡上那傢伙嗎?你到底把我對你的感情當成什麼了?』

『不是那樣,對不起,我只是……』

『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答應可是不能反悔的,你倒是對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嘛?我會好好期待的,梅花劍衛大人。』

『……』


說完這些話,緹依就離開了,完全沒給他解釋的機會,當然也不可能幫他什麼忙了。不過,若要他自己開口請緹依幫忙,他也沒那個膽子和臉皮就是了。

因為在比武大會上當著兩國陛下和百姓面前答應了要跟蘭因斯比武,因此菲伊斯現在也已經騎虎難下了──這場比武是非比不可的,不但要比,而且他還肩負著「絕對不能輸」的壓力,不僅僅是因為緹依,還因為自家的鬼牌劍衛在會後跑來找他,還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兇狠地威脅他絕對不准輸給那個夜止的混帳......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只有珞侍提出「比武大會剛結束,應給勝者多一點的時間調養生息,五天後同一時間地點再與梅花劍衛對決」的命令;雖然被西方城的官員私下抱怨為什麼不一鼓作氣解決,但卻為菲伊斯爭取到五天的時間,讓他能再掙扎一下。

「就算這樣,應該也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人才對吧?」

范統一臉為難,菲伊斯明白他的苦處不只是反話問題,他又同時是東西方兩國陛下的朋友,立場自然也是左右為難;珞侍對這場比武大會的態度雖不明確,但其他人就很明顯了──違侍擺明希望蘭因斯能獲得勝利,綾侍則是一臉準備看好戲的模樣,至於音侍聽說是很想自己上場,因為聽說「勝者可以贏得小風的心」,讓菲伊斯聽了心驚膽戰了好一陣子,不過後來想想其他五侍是不可能放任音侍亂來的,也就隨他去了。

聽說這起「兩國爭奪美人之戰」相較於比武大會似乎更吸引人民的關注,不僅身在西方城的官員也很關心這件事,甚至連那爾西都知道了,然後菲伊斯理所當然地被那爾西唸了一頓,當然也得不到任何援助──人都不在夜止了,能給什麼援助!他想來想去,能幫他的也就只有范統和他的拂塵了。


「范統,我只剩下你了,拜託救救我……」

面對一個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聲音半死不活的朋友,范統內心充滿各式各樣的吐槽和無奈,但最終他還是認命地答應了。

「好吧,我會讓你在台上輸得很難看的,加油。」

「……范統,你可不可以別在這種時候說反話啊……」

 

起初范統的反話讓菲伊斯解讀得很辛苦,但幸好只要聽多了還是可以抓到翻譯的訣竅,加上菲伊斯本身擁有良好的基礎,在多看多學多練,加上偶爾看不順眼跑出來指點幾句的噗哈哈哈和提劍跑來說要指導但幾乎劍劍奪人命的伊耶,幾天下來,居然真的讓菲伊斯硬是學會了不少本來不會的招式和魔法,尤其是邪咒和劍術更是往上提昇了不少。

每晚菲伊斯都拖著極度疲憊的身體回到神王殿的客房,接著草草吃過、草草梳洗一番後,站在窗邊傳風之精給緹依,然後就坐在窗邊等回音;往往等到睡著了也不知道,然而隔天醒來時人卻又已經好好地躺在床上了,身上的傷也泰半被治療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菲伊斯心知肚明。

想和戀人好好道歉,真的面對時卻連開口解釋都做不到;想去見緹依,卻又顧忌著什麼而不敢上前,白天和范統一起練劍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要贏要贏,直到夜深人靜、午夜夢迴時,他才忍不住感到迷惑與擔憂──老實說,他沒把握自己真的能贏,但他卻有絕對不能輸的理由。

為什麼當時會答應這場賭局呢?

他想過很多理由,但沒有一個能對緹依開口──根本沒有理由能說服那個人,無論他怎麼解釋都只是在傷害緹依、無論理由再好聽,聽起來都像狡辯,他自己也明白。

或許他真的是在狡辯,因為真正的理由現在想來既幼稚又無聊,連他都想罵自己了。

可是,至少在比武前的最後一天,他還是得見一見他的戀人──雖然等等他要提出來的要求可能會讓對方更生氣,但菲伊斯還是硬著頭皮來到了天頂花園,緹依住的小木屋。

遠遠望見小木屋中透出的微弱燈火,菲伊斯覺得心臟鼓譟的聲音開始變得吵人;在門前徘徊了一陣子後,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敲門,對門內說「我有話想告訴你,還有有事想拜託你」──預期的無人應門沒有發生,而是一句平淡的「進來」,然後……就變成了他坐在那張平常坐慣的沙發上,對面坐著緹依的情況。

菲伊斯坐立難安地望著緹依緩緩地替他倒茶,褐黃色的茶水伴隨著清煙咕咚咕咚地注入白瓷杯裡,帶出一陣清香……對面青年的身影在煙霧中顯得有些縹渺神祕,菲伊斯不由得神遊了起來:

從這個角度看來,王子殿下就像是由茶葉所幻化而成的神仙一樣呢……

「特地在這種時候過來,不是為了讓我泡茶請你喝吧?」

清冷的聲音讓他幻想中的神仙一下子墜入現實;菲伊斯尷尬地抓抓頭,不知該如何起頭,只好隨口問道:

「這麼晚了,還沒睡?」

「睡不著。」

聽到對方的回答,菲伊斯不假思索地反問了一句「怎麼了」,問完才驚覺失言;但對面的人已經抬起頭,幽藍的瞳瞬間就讓他沈淪了進去:

「你說呢?」

「──……對不起。」

呆楞了半晌,菲伊斯還是低頭道了歉,不過本來就是他的錯,他也沒什麼好委屈的。

對面安靜地一絲聲音也沒有,菲伊斯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抬頭正視戀人的眼睛:

「對不起,我知道我答應這場比武讓你很不高興,也傷害了你,關於這點我真的很抱歉。那個時候我真的沒考慮太多,我只想到一些……面子或自尊之類的問題,我知道很無聊也很幼稚,但是我真的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也沒有不把你的感情當一回事,我……真的不想讓你難過的,抱歉,緹依。」

他已經盡力表達歉意了,戀人那張美麗的容顏上卻沒有任何起伏,只淡淡問了一句:

「面子或自尊?我不知道你還在意那種事情?」

菲伊斯確實不是會在意那種事情的男人,但真的被緹依一語道破時,他還是忍不住紅了臉,脫口而出:

「那、那是──作為一個男人,有人在我面前挑釁、要把我的戀人搶走,我還能不在意嗎!」

不知是因為他說的話還是因為沒有克制住的音量,對面那張平靜的臉龐閃過一絲訝異;菲伊斯以為緹依會說些什麼取笑他的話,沒想到對方卻話題一轉,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剛才說有事想拜託我,是什麼事?」

呃……菲伊斯小心翼翼地望著戀人,直到緹依的表情越來越冷凝、似乎隨時都有爆發的危機,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簡直就像待宰的羔羊──這種不開口會惹火對方、開口之後會讓對方更火大的事情,為什麼偏偏落在他的頭上呢?

「那個……就是你的質變能力,是遠距離保護結界吧?你一直都用在我身上嗎?」

「嗯,怎麼了?」

眼見緹依沒有否認,菲伊斯心底泛起一股開心混雜著難過的複雜情緒──畢竟是王子殿下,這種事情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可惜他還是沒辦法接受──

「明天我跟那傢伙的比武,請你……解除我身上的保護結界好嗎?」

框啷!

青白色的瓷杯砸在地上,摔個粉碎。

 

「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緹依很冷靜,很冷靜地注視著他,很冷靜地開口,但腳邊的碎片出賣了他的心情;菲伊斯不敢看向那堆破碎的殘骸,強迫自己看著緹依的眼睛,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解釋:

「這場比武是我答應要比的,我有義務對這場比賽負責;這幾天我接受范統和伊耶訓練時受的傷,也是因為有你的結界在,所以才只受到一些輕傷吧。可是如果我身上有你設下的保護結界,對比賽和那傢伙就不公平了,況且這次的規則一樣是不能至人於死地,又是在兩國陛下和人民面前比,那傢伙雖然是比武大會的冠軍,但論戰鬥經驗和能力我未必輸他──」

「菲伊斯.伊瑞西!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講求比賽的公平嗎!」

緹依豁然起身,一直撐在臉上的冷靜面具終於徹底瓦解:「只要不會死就可以了嗎?你有想過在旁邊看著的人的感受嗎?你這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去赴一場愚蠢但又危險的比賽,還不許出手嗎?」

菲伊斯想過各種緹依可能會有的反應和說詞,卻沒想到緹依會失控到這種程度,而且這些理由……儘管他明白相較於從前,現在的緹依已經坦率許多、也會直接表達出對自己的重視,卻沒想過有一天會聽到王子殿下說出這種話……

「不,等等,王子殿下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夠了!我不會答應的,請梅花劍衛早點回去歇息吧!」話一說完,緹依就真的甩手就走──如果不是菲伊斯抱著拼死一搏的覺悟,從後面緊緊抱住他的話。

「緹依!」

只是五天沒有接觸,這個擁抱卻讓菲伊斯心頭一顫──被他擁在懷裡的青年身體微微顫抖著,兩人的胸膛靠的這麼近、近到彷彿連心跳聲都可以聽到,卻讓他沒來由地感到恐懼:

「我並不想只是被你保護而已……」他情不自禁地摟緊懷裡的人,將頭埋入對方的肩膀與柔軟的髮絲間,深深地,吸一口氣。

「我很高興你這麼重視我、保護我,可是我並不想一直被你保護著啊!我沒有這麼脆弱,我也是會為自己負責的男人……這場比武不管怎麼說也是我自己答應的,雖然不算是為了你,可是至少……讓我對自己的決定和這片心意負責、讓我至少能堂堂正正地在比賽中對那個蘭斯說,你是我最重要的戀人、不管勝負如何都不會讓給任何人的戀人啊──!」

逐漸沙啞的聲音竭力保持鎮靜,菲伊斯覺得臉頰和胸口處一片滾燙,空氣似乎變得有些稀薄?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雙手也不由自主地鬆開了些──

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菲伊斯只覺得懷中一空、接著就被一股力量往後一推;等他定下神後,才發覺自己被緹依推倒在沙發上,美麗的金髮青年則將他牢牢鎖在自己修長的雙臂間,從上而下地俯視著他。

「不管勝負如何都不會讓給任何人,是嗎?」

青年蔚藍的雙眸如此明亮深邃,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唇畔勾起一個媚惑的弧度,讓菲伊斯的腦袋成功融化成一攤漿糊。

「他的名字是蘭因斯不是蘭斯,你啊,好歹把人家的名字記對吧。」

「要我把情敵的名字記對?你饒了我吧,王子殿下……」

菲伊斯苦惱又無奈的表情映入緹依眼簾,讓他不禁輕輕笑出了聲:

「好吧,我答應你在比武期間解除結界,不過相對地,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我覺得爆字數不是我的錯真的,

因為某夜太想寫菲伊斯的掙扎(?)以及跟緹依的互動了,

當然也要讓王子殿下發一下火才交代得過去嘛,

然後某夜在寫文中途變得跟菲伊斯一樣煩惱「為什麼會答應比武」、「為什麼想讓緹依解除結界」之類的問題真的只是意外,如果有讀者看完這篇想揍某夜或菲伊斯的話......

都是菲伊斯的錯啦大家打他(喂)!

......下一篇一定會在今年結束前生出來的,菲伊斯你給我振作一點啦!!!(拍打)

arrow
arrow

    夜無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