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依_菲伊斯_接吻.png

當一個人心跳太快時,感覺就像心跳忽然停止了一樣。

 

他有些恍惚地聽著對方亂七八糟的「自白」,看著對方那明明氣憤卻又帶著無奈和痛苦的表情,還有顫抖沙啞的語氣。

胸口中流淌的是什麼?是酸澀、是悲傷、是恐懼,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就像菲伊斯對他來說如此特別一樣,他大概也是少數能把菲伊斯逼到發火的人吧。

隨著菲伊斯的話越說越多,他的心跳也開始加速──是那樣嗎?菲伊斯的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樣嗎?所以菲伊斯是在乎自己、把自己視為唯一的,那種「特別的存在」嗎?

他不作聲,只是安靜地聽著,聽著菲伊斯把所有積壓心底已久的想法全部傾吐出來。

他其實很害怕;他害怕自己理解錯誤──從有記憶以來,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因為這個人、面前這個人,對自己來說實在太過重要,重要到讓他想佔為己有、卻又怕傷害了對方。

『我並不期待能成為你最特別的那個人,可是誓言的其他部分仍然成立──……我希望──』

溫熱的掌心捧著自己的手,他深深地注視著對方那雙深邃的眸子,感受到對方在顫抖──是菲伊斯在顫抖,還是自己呢?

『我希望,你能幸福。』

心跳,停止。

難以呼吸。

灼燒感從彼此接觸的指尖開始蔓延,直到胸口一片疼痛、他徹底失去理智為止。

如果太過靠近。

如果失去這個人、如果有一天這個人的眼神不再注視著自己,他真的會發瘋到毀滅世界,當然,還有自己。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什麼都不會在乎了。

明明就很清楚,自己就是這麼一個可怕的、佔有慾強烈的人。

可是這句話還是讓他動搖了;他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人,然後,覆上了對方的唇。

從唇上傳來一陣暖意,還有柔軟的觸感;他沒有深入去掌握對方,僅僅是唇貼著唇,輕柔地碰觸著、感受著、閉上眼睛猶如祈禱──祈禱這一切都不是他在做夢,又或者,是他跟菲伊斯兩人一起做的一場夢。

那他情願不要醒來、即使就此沈睡一生。

一吻結束,他沒有去看對方的表情,只是沉默地低頭靠在對方胸口,竭力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儘管他的心跳仍然安靜不下來、他的雙手也依舊輕輕抓著對方的衣服。

不敢用雙手緊緊環抱,也不願就此放手,只是輕輕地用手指捏著衣服的一角,只要對方一施力就可以推開的程度。

──在他還沒有給予對方多餘的束縛和心理壓力前,他勉勉強強還可以控制自己。

如果菲伊斯現在推開他的話,他還可以當成是自己理解錯誤、其實菲伊斯對自己並不是那種喜歡,剛才只是……一場美麗卻虛幻的誤會。

不過,菲伊斯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王子殿下,你很冷嗎?我們回去吧?」

結果對方反握住他的手-許是察覺到他的顫抖-聲音有些遲疑,關心之意卻表露無遺。

只要推開他就可以了,不是嗎?

緹依微微後退一步,沒有甩開對方的手,只是衝著對方淺淺一笑:

「你想回哪兒?嗯?」

紅髮男人再次因為自己的笑而失神發呆了半晌,等對方清醒過來後,有些懊惱地說:

「王子殿下你又玩我!你明知道我對你的笑容沒有抵抗力……別笑了啦!喂,我說你啊──」

對方越阻止、他越沒辦法遏阻自己唇邊的笑意;他們就這樣半玩半鬧地過了一段時間,他好不容易才停止笑,菲伊斯的肚子此刻卻不爭氣地傳來響亮的咕嚕聲。

「……呵。」

對方在他調侃的笑聲和目光下紅了臉,咕噥著「我還沒吃晚餐嘛」;他也不多說什麼,抓過對方的手,說了聲「Move」,兩人便同時回到了隱藏在柳楓林中的小屋。

「看我做什麼,我已經吃過了,那是你的份。」

在菲伊斯因為看到桌上用魔法保溫的熱食而雙眼發亮、不一會兒卻又疑惑地望向自己時,緹依淡淡地開口解釋。

「不,我的意思是,你從哪兒拿來這些食物的?不會是你自己煮的吧?」

「當然不是,是回來時在城中買的,我想你可能還沒吃,就買了一份回來給你。」

「那你吃晚餐了嗎?」

他避重就輕地說:「晚上吃了一點東西,現在不餓。」

菲伊斯望過來的眼神充滿了懷疑──沒辦法他實在太了解自己了──不過他並沒有質疑什麼,只是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搖搖頭:

「我吃不完,你也幫忙吃一點吧,王子殿下,不然吃不完還要倒掉,這樣很浪費食物耶!」

吃不完可以用魔法保存,下一餐再吃,反正新鮮度也可以用魔法保存下來──有一瞬間他想這麼回答,不過在看到菲伊斯的眼神後,他的身體卻自動拉開椅子坐下,還丟了一句「吃不完就留著給你下一餐吃」,然後理所當然地得到對方「王子殿下虐待客人」的抗議……

這一餐吃得很慢,因為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沒意義的口頭鬥爭上,而且水準都很低。

若讓東西方城任一位民眾或官員聽到這些話,估計他們會嚇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吧。

這才是他們的常態,雖然並不是一直都這樣,但這樣相處起來卻是最輕鬆的。

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話……就好了。

 

深夜,緹依被窗外淅瀝的雨聲和惡夢驚醒;他悄悄轉過頭,觀察了一下某人:看起來睡的很熟,一點都沒有因為今天發生的事而睡不著的模樣,果然粗神經還是有好處的。

他現在跟菲伊斯睡在同一張床上,不過兩人中間的空位大到可以容納下另外一個成年人。

因為不想讓菲伊斯睡在深秋冰涼的地板上,所以緹依動了點「手腳」;雖然這間屋子的確只有一張單人床,但對他來說,魔法沒有不可能的事,包含把床「加大」,且他還刻意把床加大到可以容納三個人的尺寸,也是為了避免兩個男人同床造成的尷尬。

菲伊斯對這個安排有點意見,本來他還堅持自己睡地上就好,不過在聽到緹依說「怎麼,還怕我吃了你不成」的挑釁後,他就很衝動的……答應了。

居然會被這種激將法激到,笨蛋就是笨蛋。

緹依揚起嘴角,不過很快就斂了回去。他輕巧地走下床,繞過菲伊斯並隨手丟了個保暖的符咒和隔絕聲音的結界到對方身上後,走向了窗邊。

窗外雨聲正大,他一打開窗戶,雨就瘋狂地打了進來、掃射在他的臉上、身上,沾濕了他的衣服。

緹依一揮手,打進屋內的雨就自動被一層無形的結界給隔開了──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不開窗,不過他想看窗外的柳楓樹,而且……如果不是菲伊斯在,他就算渾身都被淋濕他也不在意。

他靜靜地望著窗外在風雨中搖曳的柳楓樹枝條,血紅的葉子落了一地,看起來怵目驚心。

柳楓樹,你什麼時候才肯出來見月光精靈一面呢?

想到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緹依覺得他仍停留在那個時間,感覺很不真實:

其實他跟菲伊斯還是可以正常相處,在沒有成為戀人的情況下。

即使回到屋子,他們也沒有再提到告白的事情,兩人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說話聊天,直到就寢前,他們還可以開彼此的玩笑,就像平常一樣。

──不,不對,跟平常不太一樣,至於是哪裡不太一樣……

緹依垂下頭,默然地望著自己無名指上,閃著銀色光芒的戒指。

……為什麼,菲伊斯都跟自己告白了,他應該要很高興的,這不是他所期望的嗎?可是他卻覺得自己現在反而沒辦法面對菲伊斯了,應該說,他不得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然他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到底是為什麼呢……

 

背後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緹依沒有回頭,也沒有阻止對方靠近、將大衣披上自己的肩膀。

「王子殿下,這麼晚又這麼冷,你怎麼還開著窗子啊?」

菲伊斯點起窗旁的小燈,一邊念一邊順手想關上窗,卻被他阻止了:

「別關,我睡不著,想吹一下風,再一下我就會去睡了。」

「可是很冷啊!而且雨居然這麼大,剛才睡覺時都沒聽見……」

緹依沒說因為自己弄了隔音結界所以對方才沒聽見,只是挑了挑眉,盯著正一面拉開椅子一面坐下的男人:

「你在做什麼?」

「我也睡不著,坐在這邊跟王子殿下一起賞雨景,王子殿下不會介意的吧?」

菲伊斯笑嘻嘻地說,緹依瞪了他一眼,倒沒有阻止對方的動作;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緹依望著窗外,另一人則望著他,誰也沒開口說話。

久久,直到緹依嘆了一口氣:「菲伊斯,你想問什麼?」

「啊,被你發現了嗎?」

「你一直盯著我看,不發現也難。」

「呃……」菲伊斯尷尬地搔搔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問出口:

「王子殿下,你是不是……後悔了?」

緹依回頭,疑惑地反問:「什麼?」

「就是……你……那個……」菲伊斯的眼神四處亂飄,最後定在地板上:

「如果我誤會了你的意思,嗯──我以為你那樣算是正面的回應,畢竟都……呃,好吧,可能是我想太多,但你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樣子,所以我才想,你是不是……」

「菲伊斯。」緹依出聲打斷了菲伊斯,但下一句說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事:

「你認為,那名化作柳楓樹的人類為什麼不接受月光精靈的心意呢?他不喜歡月光精靈嗎?」

「欸、欸?為什麼不接受……可能,是因為害怕吧?」

儘管搞不懂緹依到底想問什麼,但菲伊斯倒也習慣了對方這種跳躍性思考,回答的也很快:

「怕月光精靈?」

「不,不是啦,我想應該是因為怕月光精靈只是開玩笑,或者怕自己配不上對方吧?」

「為什麼他會這麼覺得?」緹依轉頭,皺起眉頭,明顯困惑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悅:

「月光精靈既然都說喜歡他了,他這是在懷疑對方的心意嗎?」

「不是懷疑啦!」菲伊斯有些無奈,同時又有種奇妙的感覺:

王子殿下現在的表情和語氣,就好像得不到滿意答案而生氣的小孩子一樣,第一次看到呢……

「菲伊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啊,生氣了……

「好可愛……」

「什麼?」

糟了,王子殿下目露兇光了!

「抱歉抱歉,我的意思是,對那個人來說,月光精靈應該是類似神靈一樣、美麗又神聖的存在吧?或許那個人覺得自己只是人類,怕不能跟對方長長久久,而且月光精靈感覺又很神祕,所以不敢接受對方的心意呢?」

身旁的人半天沒說話,不曉得是不是接受了這個答案,菲伊斯歪著頭凝視著對方:

其實他很睏,也很想睡,可是……總覺得一個人坐在窗旁望著外頭的王子殿下,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他實在放心不下啊……

「我不明白這個理由。」

思考了半晌,緹依抬起頭,目光炯炯如同火炬,聲音中透著一股執拗:

「如果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就說不喜歡,如果喜歡的話就在一起,不應該是如此嗎?為什麼寧願逃走也不願意跟月光精靈表明心意呢?就算人類的壽命不長,但月光精靈是在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喜歡上對方的吧?即使知道他是人類、跟自己不一樣,但還是喜歡那名人類的吧?在愛情裡,兩情相悅不才是最重要的嗎?身分差距什麼的很重要嗎?我不懂你所說的理由。」

菲伊斯啞口無言;他跟緹依的價值觀本來就有一段差距,自己的解釋對方不明白他也無話可說,問題是,他覺得王子殿下好像在生氣──不是對這個傳說生氣,而是透過傳說,對某件事情生氣。

「王子殿下,你在生什麼氣?」

「……」

這次沉默的換成了緹依,不過他似乎也不打算解釋,只是站起身,冷淡地說了句「我睏了」就逕自繞過他想離開,菲伊斯下意識地站起身拉住對方,結果力道沒控制好,整個人撞上窗戶旁的柱子──連同被他拉住的緹依一起。

「嗚喔!抱歉──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

菲伊斯焦急地四下張望,索性直接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想給緹依披上;這時,一陣冷風襲來,在菲伊斯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微弱的燭火就被風吹滅了,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菲伊斯拿著外袍,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緹依則有魔法輔助,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得很清楚,此刻也不例外。

於是緹依伸手碰了碰他面前的人,確認對方回過神後,回頭想找燈的位置,卻突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裡。

「……菲伊斯?」

「等一下,先別點燈。」

「……」

對方呼吸的聲音和吐息,就在自己的肩頸處,他一顫,想推開菲伊斯,身體卻彷彿貪戀著對方的體溫,一動也不動。

 

他們在黑暗中維持相擁的姿勢一陣子後,他耳邊才傳來對方低低的聲音:

「我不是柳楓樹,剛才說的只是我的猜測,或許柳楓樹另外有其他的想法吧。」

「我知道。」

「那,你在生什麼氣嗎?」

「……我沒有生氣。」

「你剛才明明就在生氣。」

「沒有生氣。」

菲伊斯沒有繼續爭辯,只是稍微摟緊對方,沈默不語。

許久,男人懷中才傳來悶悶的一句:「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我和你對愛情的看法差距很大而已。」

「是嗎?可是我們的價值觀本來就差滿多的吧?」

「其他事情就算了,現在講的事情不一樣!」

緹依猛地掙脫對方的懷抱,面對著對方,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菲伊斯,這是不一樣的!你曾對璐璐說過,『愛情是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它讓你想對某個人好但又不要求對方為你做什麼,會希望對方幸福快樂』,可是我不是那樣想!我只是想佔有你、靠近你、把你留在我身邊,讓你看著我一個人!我對愛情的理解,還有你對愛情的理解是不一樣的!我──我不是為了你的幸福快樂著想,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而已!」

他就是這樣自私的人啊,像他這樣的人,到底該怎麼去愛人呢?他真的懂什麼是愛嗎?

他在菲伊斯之前遇到、唯一稱得上愛情的對象,就只有泰珮姬麗莎,但姬和菲伊斯還是不一樣;不單是性別,還有這種強烈的不確定性和佔有的慾望──姬就在他身邊、不會逃走也不會離開,跟她在一起心情是平靜溫和的,沒有太激烈的情緒起伏,姬總是給他安定心神的力量,讓他感到自在。

可是菲伊斯不一樣;菲伊斯是唯一見過自己黑暗面的人,同時也是被自己利用且傷害過的人。菲伊斯無疑是重視他的,但正因為自己在他面前暴露了太多的醜陋與不堪、冷酷與殘忍,所以他才會如此恐懼──他一方面不敢相信菲伊斯明知他是這樣的人卻還是喜歡上了自己,一方面也恐懼著:

萬一菲伊斯只是被自己這副美麗的外表所蒙蔽、萬一他有一天發現自己居然是這麼一個可怕的怪物,萬一他就此離開或從此討厭自己的話……

早知道這樣,在柳楓樹林時就不該做出這麼衝動的行為、不該接受菲伊斯的心意;或者,早在一開始記憶恢復的時候就應該跟菲伊斯徹底畫清界線、再也不要接觸;不然就一直維持原本的搭檔關係就好,他不該貪心地以為,終於能夠將這個人佔為己有……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如果最終註定要失去,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得到、不要有所期待!

好冷。

緹依渾身一顫,面頰旁似乎有種異樣感,他茫然地伸手一摸:

水?

不,是眼淚?

這是,我的眼淚嗎?

他慶幸現在一片漆黑,菲伊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快速往臉上一抹,恢復了冷靜的語氣:

「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你明白了吧,我對你根本不是──」

不是愛情!

 

然而,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中斷了。

「……你在笑什麼?」

雖然菲伊斯看不到他的臉,但不代表他看不到對方的;所以當他看到此刻對方臉上燦爛非常、甚至顯得有些傻氣的笑容時,他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

緹依還來不及思考出答案,就被對方一把拉入懷裡──近在耳旁的聲音,很輕很輕,有點模糊、還微微顫抖著,透露出說話者的情緒:

「我的理解,果然跟你很不一樣呢。」

這不是當然的嗎?

「怎麼辦,我現在覺得好高興……」

……什麼?

緹依用手肘推了推菲伊斯,想看清楚對方的表情──他現在完全無法理解菲伊斯在說什麼──奈何對方雙手緊緊抱著自己,頭也深深埋入他的髮絲裡,他根本掙脫不開。

「菲伊斯,你到底在說什麼?」

「因為……」

菲伊斯總算稍微放開了緹依,讓緹依能看清楚,那雙在黑暗中仍閃爍著光芒的眼睛,還有那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我做夢都沒想到,王子殿下會跟我告白呢!」

「剛才的話不是告白,我的意思是──」

「想『佔有』跟『靠近』我,不是嗎?」

菲伊斯捧起緹依細緻的臉頰,輕柔地吻上對方冰冷的額頭:

「那不就是,喜歡我的意思嗎?」

「什……你……」

來到幻世後,第一次,緹依徹底說不出話來。

「因為喜歡,所以才想靠近;因為在意,所以才想佔有……我可以把這個理解為,王子殿下希望我待在你身邊的意思嗎?」

「我……」

「不說話就當作你同意囉?所以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可以待在你身邊對吧?那從現在開始,你再也趕不走我了,因為你剛才已經說了這是你的希望,同時也是我的,你要對你剛才那番話負責。」

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隆隆迴響;緹依開始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他想說些什麼、想反駁什麼、想解釋什麼,張口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虛弱地滑出他唇畔的,只是一聲低微的、彷彿呢喃般的呼喚:

「菲伊斯……」

「嗯,我在。」

溫暖的手指溫柔地撫上他冰涼的面頰、流連在他的眉眼、鼻樑、髮絲間,伴隨著逐漸升高的體溫和加快的心跳,一連串溫熱的吻落下,像在撫慰他的不安和恐懼。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雲霧漸漸散去,露出一絲月光,正好落在兩人那相距不到一公分的臉龐上。

兩雙蔚藍的雙眼對視,只一瞬間,兩人就淪陷了。

這次不是蜻蜓點水般試探性的吻,而是更加激烈且纏綿的;誰舔弄著誰的唇瓣、追逐愛撫著對方的柔軟;誰侵入了誰的唇齒間、吸吮糾纏對方的溫熱;曖昧的水聲在兩人緊緊交纏的唇中隱隱傳出,他們從彼此的口中汲取甜蜜,攪動纏繞著對方柔軟的口腔內壁,就像恨不得就此融化在雙方結合的溫度裡、確認彼此的存在。

就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以往的關係,正式宣告終結──他們再也沒辦法恢復沒有彼此的生活,不只是生命,他們連靈魂也緊密地牽繫在一起;向來孤高清冷的神之子,再也沒辦法在這個人面前帶起偽裝的面具;而一向自由隨性的革命軍首領,也不會再一個人等待雨停的黎明到來。

他們的未來有彼此陪伴。

「哈啊、唔、嗯……」
「嗯、呼嗯……」

深深的一吻結束,兩人都喘不過氣來,但緊緊纏繞腰間和胸口的雙手卻沒有放開,室內溫度彷彿因為兩人的喘氣而提升到一個令人血液沸騰的高度。

「你現在逃不出我的掌握了,菲伊斯。」

「你現在也不能再用任何理由把我從你身邊趕走了,王子殿下。」

他們望著彼此,緊緊的擁抱。

漫長的雨夜,終究是過去了。

 

在那之後,他們歷經無數次的風波,因為價值觀的不同而多次吵架、甚至還起了嚴重的爭執和衝突;唯一不變的,是每度過一次磨難後,兩人都會緊緊相擁、靠在彼此肩頭真誠的道歉,還有一個綿長深情的吻。

本來就是不同個體的兩人,縱使個性想法再怎麼樣相近,終究還是不同的人,又怎麼能期待兩人的價值觀能完全相同呢?

或許一個人之所以會愛上另一個人,就是因為那不一樣的地方,吸引著彼此吧?

一個人與另一個人能否在愛情之路上走的長久,依靠的不是兩人相似的那部分,而是兩人如何面對、包容與尊重彼此的差異;當兩人的愛情昇華到願意接納對方的缺點時……

世界之於他們既是無限的集合、也是一個完整的存在。

 

「菲伊斯,我終於知道你愛上我的理由了。」

「是什麼?」

「因為你是個笨蛋。」

「我才不是笨蛋!如果我是笨蛋,那愛上笨蛋的你,不是比我還笨嗎?」

「誰說的,我現在不只有了戀人,還多了跟班和僕人,不高興時還有出氣筒,一舉數得,比你還划算。」

「照你這樣講,那我除了戀人外,還有移動型字典、超強保護罩,無聊時有美人可以養眼、冬天冷了還有人給我抱著睡,優點比你還多喔!」

「……看來最近太少教訓你,你似乎很懷念天之破的滋味?」

「等等等一下,我還沒說完啊,至少讓我講完吧?」

「說。」

「喔,就是啊,我戀人的優點實在太多啦,數都數不完;如果現在說了會被其他人聽到、其他人也愛上他就不好了,所以,我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只告訴他一個人喔~」

「哼,我倒要看看,你說得出什麼來?」

「我能說的可多啦王子殿下──」

 

其實,愛上一個人,根本不需要找這麼多的理由。

因為愛情本身就是毫無道理的,不是嗎?

 

 

 

爆字數後成功以一篇結束,首先先來跟大家懺悔:
對不起某夜又寫了一篇跟預定完全不同的故事喔喔喔喔!!!(跪地)
自從緹依恢復記憶後就開始脫序演出了--
這是緹依的問題、絕對不是某夜的問題喔!!!
真的啦~因為緹依太難控制了,就像這篇番外本來預定要寫的是東西方城大戰(?),
結果卻莫名其妙寫了這個.....
不過,其實這才是我心中最完美最符合緹依的告白方式,
在【傾聽你心】中因為礙於篇幅,所以沒寫到的部份,最後寫入了番外裡,
也算是對讀者有了交代吧,畢竟緹依先前糾結了這麼久,
甚至為此「離家出走」,
他的心結怎麼可能因為菲伊斯的一番告白就能徹底解除呢~(茶)

緹依害怕菲伊斯離開,菲伊斯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之間在個性、價值觀、生活經歷上都有很大的差異,不吵架是不可能的,
就以我們現代人的眼光看來,應該也是不被看好的一對(當然在沉月眾人眼中也是如此),
但愛情──至少某夜心中的愛情,本來就不是這麼膚淺的東西。

本篇名稱「愛情的理由」,中途曾一度考慮改成「愛上你的理由」,
但感覺太言情,而且「愛上你」只是一瞬間,「愛情」卻是一個更為廣泛的過程,
我覺得比較切合某夜在故事中想表達的意念。
不曉得大家對愛情有什麼看法,不過某夜在故事裡寫出的只是個人看法,
歡迎有不同想法的朋友來會客室坐坐、跟某夜分享喔~
*先說明,某夜從未談過戀愛,若有失禮之處,敬請見諒~

下一系列故事,準備寫東西方城大戰,
也就是五侍和西方城眾人群起反對他們在一起的故事。
大家別怪某夜狠(?),這不是故意湊劇情或製造懸疑,
而是因為某夜認為大家一定會反對:
對五侍來說,風侍遠嫁(?)到西方城,
他們根本就是人財兩失(風侍領的薪水主要來自東方城),
且他們也不認同菲伊斯可以抱回美人歸;
對西方城少帝來說,視如哥哥的菲伊斯居然有戀人了,有人跟自己爭寵(?),太不可原諒了!
那爾西雖沒有意見,但最後也屈服在少帝的淫威之下;
加上一向就嫉妒梅花劍衛的紅心劍衛,
唯一贊成的只有伊耶(拐回一個有利用價值的人),但東西方城高層可是群起反對的!

……所以這個故事要叫做什麼呢?不知道,等某夜想好後再說(雞蛋石頭滿天砸來)~

 

arrow
arrow

    夜無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